金屬皮帶扣的叩響,接著褲鏈被下拉。
男人的呼吸濁重了幾分,女孩嬌嬌糯糯的聲音響起,卻含糊不清。
「我要獎勵哥哥,今天做了一件大好事……」
7
病床上的我,仿佛分裂成兩個部分。
身體虛弱疲憊,眼皮沉得掀不開,但精神極致的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江遠洲情難自抑地悶哼了一聲。
「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呀。」
女孩坐到他懷裡,在他耳畔說著動人情話。
「我也喜歡你。」
「那你還喜歡姐姐嗎?你不會跟她舊情重燃不要我了吧?」
江遠洲沉默兩秒,女孩半撒嬌半委屈地道。
「沒關係,你要是還喜歡她,我做小的也可以。」
「哥哥開心最重要。」
「不會,我對她已經沒感情了,但我對不起她……」
「我會補償她的。」
第二天,江遠洲的補償就到位了。
他去警局錄口供,我的父親被無罪釋放。
「我聽伯父說了,是你突然把刀拿出來,他說他都沒有碰到你……」
江遠洲眸光複雜,語氣無奈。
「秋秋,畢竟是一家人,真的有必要鬧到這地步嗎?」
我沒有看他,始終一言不發。
「我給了伯父 80 萬。」
聞言,我的呼吸一窒,猛地扭頭看向他。
「當初我答應過伯父了,而且他答應我,以後都不會再找你麻煩。」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我的諷刺太明顯,江遠洲嘆了口氣。
「秋秋,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
我知道自己此時面色定然難看至極,於是拉上被子蓋住臉。
「你走吧,我找了護工,馬上就來了。」
江遠洲在病床前站了好一會兒。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別來,你現在有女朋友,不合適。」
「你情況特殊,茜茜她不介意的。」
「我介意。」
8
出院後,我將小貓從寵物店接回來。
脖子靜脈損傷,傷口經過縫合,沒有發炎就無大礙。
除了江遠洲,一切都在我計劃內。
我帶了刀和止血用的絲巾,提前比劃了位置,醫保卡綁定手機,貓也提前送寄養,就等父親找上門。
我不想為了躲避他們,離開這座早已熟悉的城市,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況且,父親曾經是警察,我估計也藏不了多久。
所以,我就是想一次性鬧大,讓父親心存忌憚,不敢來找我。
但江遠洲的 80 萬,讓我精心設計的這一出,成了笑話。
他的善良大方,襯得我像個卑鄙可笑的小丑。
我們本來就不適合在一起。
而他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讓我對於這段感情的結束,第一次感到慶幸。
從小,我就從自己的父母身上學到一件事。
對於不愛你的人,不管你做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確認他不愛我了,乾脆離場,至少給自己留個體面。
成年人的感情,喜新厭舊是常態。
不愛就不愛吧。
接受,放下,各走各路。
因為工作和生活區域幾乎不交匯,我以為跟江遠洲很難碰上。
但才出院沒多久,我就跟他在同一家餐館不期而遇。
這家川菜館在我倆就讀的大學附近。
味道不錯,價格實惠。
「秋秋,你為什麼電話不接,消息也不回,還把我拉黑了?」
越過一桌桌客人,江遠洲徑直朝我走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任由尷尬蔓延。
江遠洲的視線投向我身旁的男人。
他微微眯起眸,不善地打量。
「他是誰?」
「江遠洲,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冷淡地提醒。
「分手了,難道我就不能作為朋友關心你嗎?」
「不能。」
幸好還沒有點菜,我拿起包,對朋友道:
「抱歉,我們換家店吧。」
沒想到江遠洲追到店外。
「江遠洲,你的女朋友還在裡面等你,你確定要對我這個前女友糾纏不休嗎?」
「程秋,你還沒回答我,他是誰?」
他固執地追問,咬牙切齒。
「你別告訴我這是你打算交往的新男友。」
他的無禮,咄咄逼人,讓我困惑。
我後悔選在這家餐館。
這裡有幾道菜我很喜歡,所以過去的周末,我和江遠洲會時不時開車過來。
但他明明不愛吃辣,為什麼要不惜驅車十幾公裡帶新女友來這裡。
來這家跟前女友經常光顧的餐廳。
跟我追求安全感不同,江遠洲喜歡嘗試新鮮事物。
「他來這裡,好像為了遇見你。」
「我剛才看他走進餐廳就四處張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計程車發動後,身旁的男人忽然開口。
「我沒有特意觀察,程小姐,你這位前男友氣質出眾,看得出來是人中龍鳳。」
我側過頭,第一次與這位新朋友對視。
其實,我跟他完全不熟,跟他表妹比較熟。
跟江遠洲分手後,我交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好朋友。
因為是咖啡同好。
那個叫橙橙的女孩,她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
笑容靈動,透著一抹狡黠。
莫名讓我想起家裡那隻發福的橘貓。
我參加沙龍活動時,她主動過來跟我聊天,笑眯眯地跟我分享她盤中的巧克力慕斯。
其實她熱情到唐突。
但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任何道理。
哪怕她可能要把我賣了。
她說想介紹表哥跟我認識,對上她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人生中第一次相親,相親對象先誇獎了我的前男友,接著從旁觀者角度補充了句。
「跟他現在的女朋友比起來,他明顯更在意你。」
9
但第一次相親,就碰上前男友的糾纏,這明顯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好在這點小插曲,並未影響到我們接下來的相處。
車上,我並未回應男人的話,他也不覺得尷尬,體貼地轉移話題。
「我跟橙橙雖然是表兄妹,但感情跟親兄妹差不多。」
他提到橙橙,我頓時來了興趣。
他的父母早早離異。
他被判給母親,但母親很快再嫁。
年幼的他,在不同親戚家輾轉,被嫌棄,像皮球被踢來踢去。
最後是舅舅拍板,小男孩才安頓下來。
從小寄人籬下,讓他成熟早慧,對旁人情緒擁有敏銳的洞察力。
他顯然比我過得更辛苦。
因為性別,我出生便遭父母嫌棄。
而有的人單純是存在,就被所有人厭棄。
怪不得橙橙說起過,她覺得我和她表哥很像,倆人一定聊得來。
有一種理解,叫同病相憐。
不過橙橙恐怕要失望了。
聊得來,不代表會來電。
人更容易被擁有不同特質的人所吸引。
陰霾嚮往陽光。
緊繃嚮往鬆弛。
人都是嚮往自己沒有的東西。
所以當年如刺蝟一樣警惕的我,很快被江遠洲的赤誠打動,在男孩的熱情里日漸淪陷。
確認彼此不來電,我們以朋友相處,倒也舒服融洽。
我難得放下戒備,跟人敞開心扉。
如果說橙橙表哥拿的劇本是逆襲爽文,我則因為父母的養育之恩,背負倫理道德枷鎖,不可能做得太絕。
所以我只能以自殘的方式,拒絕父母的脅迫。
「如果我是你,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所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至於你那位前男友,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我看得出來他沒有放下你。」
「他因為我的存在而憤怒,說明他對你有很強的占有欲。」
「你要做好被他繼續糾纏的準備。」
橙橙表哥紳士地送我回家。
我微笑跟他道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堂門口。
「叮」一聲,電梯到了。
「秋秋。」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江遠洲擠進電梯。
電梯門闔上,我遲遲沒有按數字按鈕,他替我按了樓層。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我登錄了你的購物軟體,查看了你新的收貨地址。」
聽到他毫不避諱地坦白,我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
隱私被侵犯的不快感油然而生。
即使這個人是我交往七年的前男友。
「秋秋,其實分手以後,我每天都克制不住地想起你。」
「想你住在哪裡,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穩,看到有趣的就想跟你分享……」
「你不在,我很不習慣。」
我垂著眸,始終沉默,他按住我的肩膀將我身體掰過去。
「秋秋,我想清楚了,我們復合吧,復合好不好?」
他語氣真摯,目光誠懇。
我盯著他的眼睛。
「那你現在的女朋友呢?」
「你等一下。」
他從兜里掏出手機,這時電梯到了,我撇下他就往外走。
江遠洲一邊跟著我,一邊打電話。
「唐茜,我們分手吧。」
那邊似乎在說什麼,但他沒耐心聽。
「抱歉,我對你也沒感覺了。」
他態度敷衍,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對待這個曖昧了一個禮拜,交往不到一個月的新女友,江遠洲的態度不可謂不絕情。
我站在門口,迎上他期待的目光。
「抱歉,我對你也沒感覺了。」
當著他的面,我把門關了。
10
正如橙橙表哥預言,江遠洲對我重新展開追求。
炮火猛烈,糾纏不休。
嬌艷的玫瑰,精緻的甜點,奢華的珠寶。
但我通通拒絕。
頻頻受挫後,他聯合我的同事,突然出現在公司聚餐現場。
「秋秋,我們在一起七年,你已經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