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了麼」公司的傑出員工。
入職多年,一直都被評選為優秀收屍員,次次獲得年度評優。
雖然其中有顧客默認五星好評的關係,但我覺得我的努力也不可忽視。
直到我碰見伊西斯,一個嘗試了幾百種死法依然沒有完全消失的吸血鬼。
即使系統判斷他已經死亡,我卻收不了他的屍。
因為吸血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死亡。
他沒有消散,而我的五星稱號、我的年終獎、我的年度評優卻要消失了!
「你一個吸血鬼用什麼死了麼?!」我憤怒道。
他面色無辜地眨眨眼:「我想死,你幫幫我。」
1
幾天前,我接到一個特殊的訂單。
訂單給出的價格是普通價的十倍,卻沒有任何其他要求。
我幾乎是不假思索接下了這單。
只要順利將這單完成,今年的評優必定又有我!我美滋滋地想著。
很快,我按照系統給出的地址找過去,一路顛簸後終於來到了一棟別墅前。
別墅位於較偏遠的市郊,掩在一片繁茂的樟樹林後。
裝飾豪華的房前種有各種嬌艷的花,水池中央砌著白天鵝,大理石上的雕痕分明。
越過花園,來到緊閉的門前,我抬眼仔細端詳著這座恢宏的建築。
這家主人的的確確是個有錢人且審美不錯,房屋採用歐式風格,雕花細膩屋檐精緻,顯得復古高貴。
可惜不太懂風水,偏偏選了個朝陰處。
別墅幾乎隱於高大的陰影下,配上繁複的花飾雕紋,宛如中世紀的莊園,古典卻又陰森。
我整理好衣飾,輕輕敲了敲門。
半響後,厚重的鈍聲響起,門才緩緩拉開一半。
開門的是一位鬍子頭髮均花白的老管家,一身黑色燕尾,顴骨格外凸出。
我立刻擺出禮貌的笑容:「您好,您預訂的『死了麼』訂單已到達,請問需要服務的人在哪裡?」
他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後將門完全敞開:「稍等,請和我來。」
「打擾了。」
我跟著管家走進別墅里,一路上我忍不住悄悄打量。
屋內帘子拉得很緊,只有四角燭光照耀。
地面鋪設著細膩的毛毯,踩上去悄無聲息。
走上螺旋式階梯,我得以望見牆壁上掛著各種名家油畫,頭頂華麗的水晶吊燈泛著柔和的光澤。
「就是這裡了,您請進。」管家立在一扇門前,朝我躬身請示。
我點點頭,道了句多謝,伸手推開門。
出乎意料的是,屋內並沒有擺放好的棺材,也沒有聞到屍臭味,反而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薰香。
我環顧一圈,正打算再去詢問管家,回頭間卻赫然對上一張臉。
「啊!」
我身子一震,不由地大聲尖叫。
又強行按耐住自己的恐懼,顫著聲對面前這人道歉:「抱歉抱歉,您還好嗎?」
面前少年莫約十八九歲,膚色白皙得過分,高鼻樑薄嘴唇,眼周卻浮現一層烏青。
眼角下赫然點著一顆不大不小的紅色淚痣。
他扯開嘴角,擠出一絲笑的弧度:「我還好,不過這位姐姐打算什麼時候挪開腳?」
我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著急忙慌正好踩到了他的腳,難怪適才一直覺得有更綿軟的觸感。
「真是對不住。」我彎腰雙手合十地道歉,並解釋身份,「我是『死了麼』公司員工,收到您家的訂單才冒昧打擾的。」
少年轉了一圈眼珠子,恍然大悟:「噢,原來是你啊。」
「對的。」看樣子他應該是熟悉這裡的,或許可以問他老闆在哪,「請問您這裡是誰需要服務?」
少年伸手指了個方向。
我茫然地眨了下眼,探出腦袋朝他身後看去,可背後依舊空無一屍。
怎麼回事?難不成我眼睛出問題了?
「您後面似乎沒有……吧?」我再三尋找,臉色為難道,「這……」
「後面當然沒有人。」少年笑彎著眼,如同一隻狡黠的狐狸,「因為——客戶就是我。」
我:「……」
我:「???」
我:「!!!」
可是,你明明是個活人啊!
2
通過平台系統再三確認,我才得知眼前少年就是那個財大氣粗的老闆——伊西斯。
我與伊西斯面面相覷。
他攤開手掌,眼神無辜:「就是這樣了,我的要求很簡單的。」
的確,聽起來很簡單,僅僅只是想死而已。
可我卻兩眼一黑。
因為眼前這個少年,可是一隻吸血鬼啊!
「可你是一隻吸血鬼!」我忿忿道。
「你看不起吸血鬼嘛?」他微抿唇,顯得更加無辜了。
我立刻拔高聲線,喊冤道:「當然沒有!」
天地良心,都是新世紀的人了誰還會有物種歧視!
「那不就是了。」伊西斯打了個響指,「現在,開始你的工作吧。」
我無語地盯著他。
這讓我怎麼工作?我只是一個負責收屍的,又不是閻王來索命的。
而且,儘管系統檢測出他這副軀體已經屬於死亡狀態,可由於魂魄長存,我無法收掉他的屍體。
這一單,註定是完不成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他扇死,再裝進麻袋裡扛走。
眼前少年依舊睜著一雙無辜可憐的眼眸,長而密的睫毛耷拉下來,投下大片陰影。
我嘆了口氣,神色凝重:「既然這樣,那我們只剩下一個方法了。」
「什麼方法?」伊西斯眨了眨眼,表示好奇。
「你現在打開手機,點開死了麼。」
他乖乖照做。
「點擊『我的』,再進入訂單內。」
「然後呢?」
「看到『正在進行中』那行字了嗎?對,就是這裡,然後點它下面的『取消訂單』。」
伊西斯指尖凝滯在螢幕前:「……」
「我們各自都放過彼此,好嗎?」我真誠地拍了拍著他的肩膀。
「……」伊西斯嘴角抽搐著,斂眸瞥過來,「這樣,定金再翻二十倍。」
這下輪到我全身僵硬了:「……」
「你說……什麼?」音節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我不可置信道。
「我說。」他挑了下眉,「定金翻二十倍,事成後再加十倍。」
好好好,現在的吸血鬼都是資本家是吧。
我深吸一口氣,義正言辭地說:「其實我這個人呢,原則性很強。」
「所以?」
「所以,我絕對不能打破熱愛挑戰的原則,對於您這種匪夷所思的要求是格外有興趣的。」
錢不錢的其實無所謂,主要是挑戰自我嘛。
3
任務倒是接下了,可現在有一個棘手的問題。
怎麼樣才能讓一隻吸血鬼徹底消散?
我思索了好幾天,再次登門拜訪:「要不試試傳統的方法?」
「如果你想說的是用大蒜和十字架的方法,那我只能提醒這位姐姐,你肯定會被咬的。」
伊西斯攬過我的肩膀,唇微勾,露出上方兩顆尖銳的牙齒。
這裡依舊暗淡無光,僅有一隅燃起細膩的燈光,面前少年冷白清瘦,清淺的眼眸里隱隱有光閃爍。
我出神地盯著他那長而密的眼睫,輕微顫動下瞳孔映得發紅。
這時才後知後覺,這可是一隻吸血鬼!
我不由得後退幾步企圖遠離他,想了想後又試探性地問:「那你試過用硬木錐釘進心臟嗎?」
「不要。」伊西斯斬釘截鐵,「既然要死就得死得舒適點,我這麼有錢,為什麼要帶著痛苦去世?」
我無語地瞟他一眼,既然想死還管這麼多幹什麼?!
但沒辦法,他作為我的超級金主,就算退一千萬步講我也不能反駁他,畢竟他是真的有錢。
懷揣著對萬惡資本家的羨慕與嫉妒,我憤憤打開手機百度搜尋。
【怎麼才能殺死吸血鬼?】
隨後點開最上面的最佳回答。
【1.只有用硬木錐或燒紅的鐵錐釘入吸血鬼的心臟,吸血鬼才會死。】
我抬頭看了眼伊西斯,方法很好,可惜已經被金主槍斃了。
無奈只能繼續滑動螢幕。
【2.把吸血鬼的腦袋砍下來,嘴裡塞上大蒜,吸血鬼才會死。】
我頓時瞪大了眼,這個方法聽起來也很不錯!
伊西斯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琢磨著我的神情有些不大對勁,他偏頭看過來,頓時一臉牙疼。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我把手機遞給他看。
他一臉「你是不是有病」的神色,面無表情道:「你覺得呢?」
看他這個臉色,如果我真的這麼做的話,恐怕死的就是我了。
我抱歉地笑了笑,繼續低頭往下翻。
【3.偷出裝有吸血鬼的棺材,然後在太陽下打開,自動化灰。】
聽起來可行度很高,而且死得也不痛苦。最主要的是,金主少爺也笑著點頭同意。
「冒昧地問一句,你有準備棺材嗎?」我問。
「有啊。」他點頭。
隨後,伊西斯領著我走到內堂。
一進去,我瞬間膛目結舌。
無數璀璨閃爍的寶石瑪瑙差點刺瞎我的眼,每一件都充斥著濃郁的買不起的高貴氣息,而它們——全部點綴在一座座棺材上。
看著琳琅滿目的棺材,我陷入了沉思。
「這些……都是你的?」我嘴角抽搐,眼皮子不停跳動。
伊西斯不以為然點頭:「當然,你想要我躺在哪一個裡面?」
環顧一圈,我隨手指了一副稍微低調樸質的金絲楠木棺材。
「太素。」他搖頭。
我定了定神,又挑選到一副奢華亮麗的水晶棺材。
上面甚至還綴滿了各種鑽石,棺口採用黃金打造,立在宣張出一種極致的土豪奢侈風。
「太亮了,萬一閃到我的眼睛怎麼辦?」伊西斯依舊否認。
我無奈白了他一眼,內心道:呵呵,直接把你閃瞎最好!
爾後,我按照這位少爺挑剔的性格,認認真真地挑選了四五台,毫無疑問都被他否決了。
「你自己躺下的棺材你自己選!」忍無可忍下我自認為用最禮貌的方式憤怒吼道,幾乎想反覆掐人中自救了。
伊西斯無辜地眨了下眼,最後我眼睜睜看著他眼珠子骨碌碌轉一圈,還是選擇了那口水晶棺材。
我:「……」
如果水晶不能閃瞎你的狗眼,那麼我希望巴掌能夠閃爆你的狗頭。
4
花園裡種有各種名貴花卉,恰好正值初春,料峭春風略過水池,盪起層層漣漪。
陽光不偏不倚落在他臉上,四周環繞著奼紫嫣紅,原本冷白得幾近透明的肌膚甚至也染上淡淡粉。
春光乍泄,在那雙深邃的眼眸落下一層淺泊。
我抬起下巴示意:「你快躺進去。」
伊西斯極為輕細地挑了下眉,倒也沒反駁這種對金主不甚恭敬的態度,出奇配合地躺進去。
水晶棺材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我伸手擋在頭頂遮住刺眼的光,尋了一個蔭蔽的角落蹲下。
靜待十秒。
五、四、三、二、一……
我眨了眨眼,在心裡又繼續默數了十秒。
二十秒、三十秒過去……
怎麼還沒看到想像中化灰冒煙的場景?
出於好奇與人道主義關心,我還是走過去,試探性地往裡面探頭。
棺材還是那個棺材,但躺在裡面的鬼消失殆盡了。
我驚訝地翻開手機,找到適才打開的那個回答,視線在那行字上來回逡巡。
他說的居然是真的?!棺材裡的吸血鬼見光後真的會自動化成灰!
瞬間,震撼的感覺從大腦襲上全身,甚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透露著濃郁的不可置信。
等等——
化成灰了?這麼大一隻鬼真的化成灰了?
我靠!那我不就沒屍體可收了???
我趴著棺沿,半個身子都探進棺材裡,雙手在裡面來回扒拉。
觸及指腹的是一瞬溫涼,以及縹緲的虛空感。甚至沒有骨灰粗糲的顆粒感。
我茫然地撐在棺沿上,心裡思索著該如何向老闆交代這一大單。
單主自己化成空氣了,所以我收不了他的實體屍,但是他生前明確說過完成會繼續加價,因此這些錢就是我應得的吧?
正絞盡腦汁思慮著,驀然間耳邊傳來一陣又低又沉的聲音。
「他真的死了嗎?」
老、老闆???
隨著這陣失聲尖叫,我頓時耳鳴目眩兩眼一黑,面前景象恍若天崩地裂般翻轉。
砰——
我以一種極為滑稽的姿勢掉進了水晶棺材裡。
我揉著暈乎的腦袋齜牙咧嘴著,隔著單薄的襯衣能夠感受到身下冰涼緩緩蔓延,卻並不會刺激肌膚。
「等一下老闆,你聽我解釋——」來不及顧及發暈的大腦,我忙撐著從棺材裡直起身。
入目卻是伊西斯那張燦爛且欠揍的笑,他雙手隨意搭在沿邊,整個輪廓都照著一層毛茸茸的光。
「聽著呢,你繼續解釋吧。」他一手托腮,朝我伸出另一隻手。
我:「……」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一句「滾」已經卡在喉嚨幾乎要脫口而出了。
但覷著那雙酒紅色的清淺瞳孔時,我還是梗著脖子搭上他的手,同時面色高冷:「謝謝。」
他忍俊不禁,手上借力拉起我,眼底全是狡黠的笑。
「所以你根本沒死?」我胸腔大幅度顫動著,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情緒在全身沸騰。
「啊?」他抬眼望天假裝思索著,旋後睜眼說瞎話,「好像是這樣,我忘記了。」
這下我知道這股情緒指定就是憤怒了。
我氣急敗壞道:「你根本沒有忘記!」
此時此刻,腦海中莫名浮現起出一個畫面。
那時我剛提出把棺材抬到外邊,然後伊西斯躺在裡面,祥和又安寧地死去這一偉大想法。
他當時恐怕沒忍住笑出聲,忙不迭點頭。
我這才意識到,他早就知道這個方法不可行,這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你耍我?!」我不可置信指著他道。
「姐姐,你可真有趣。」伊西斯笑得一顫一顫的,托著下巴歪頭打量我。
我咬牙切齒死死瞪著他,可惜伊西斯臉皮厚,全然不介意我的眼刀。
他聳了聳肩:「姐姐,我不是早就說過嗎?一般的陽光、十字架、大蒜之類的東西對我們沒用噢。」
「那我想直接用劍刺穿你的心臟。」此時此刻儼然怒火中燒。
即使說起這樣殘忍的死法,少年依舊面不改色,甚至笑得更盛了:「挺有趣的,你大可以試試。」
他露出上端那兩顆尖而細的牙齒,配上那雙點點若星的眼瞳,在陽光下恍若流轉著殷紅的鮮血,莫名讓人有一種森然的悚意。
我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隨後,我深吸一口氣,理了理思緒:「簡單粗暴的你也不行,溫柔舒適的你又死不了,那這單做不了了,咱們就此散夥吧。」
伊西斯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笑容似乎收斂了不少。
被他這麼盯著,我心裡倒開始發毛,但想起這個少年的惡趣味,我還是努力壯起膽子抬高下巴,試圖從氣勢上壓倒他。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數秒,而後,少年俯下身,高大的陰影從上而下將我整個人籠罩著。
血色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直視著我,如幽幽冥火,又似緩緩傾瀉流動的血液。
更有一種上位者藐視下者的壓迫。
身旁是嬌艷欲滴的花蕊,水池噴涌的潺潺聲不絕,明明是一副春和景明,氛圍卻在此刻變得格外凝重。
那一瞬間我只覺頭皮發麻,呼吸隨之靜止,渾身上下都湧上一段又一段的寒潮,刺激著神經。
等我從極致的壓迫感中反應過來時,呼吸也差點亂了拍子。
又差點忘記了,即使他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但這的確是一隻危險的吸血鬼。在那一時刻,我幾乎毫不懷疑他會就此殺了我。
我抿了抿唇,在對視的剎那就撇開眼,視線緩慢下移,最後落在他清晰白皙的鎖骨上。
氣氛很快隨著長風流轉,伊西斯全身戾氣消散。
頂上很快傳來舒朗的嗓音,帶著點懶散的意味,有些沙啞:「你先抬頭。」
行吧,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我閉了閉眼,懷揣著赴死的心抬起頭。
伊西斯伸出一根手指。
這是什麼意思?我緊了緊喉嚨。
「什、什麼意思?」
伊西斯眸色微動,俯身更低了些。
這個角度我能看見他濃密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再近些甚至還能數清。
緩緩間,他嘴唇翕張:「一個數,你自己定。」
我:「?」
眼前那根修長的指頭似乎開始慢慢晃動,我凝神定睛,認真發問:「不懂。」
「你隨意定價,只要接下這單。」
我頓時驚喜抬頭。
恍然間,這根手指頭已經不再是一根單純的手指,而是我錢途道路上的定海神針。
可惡啊,萬惡的資本家,為什麼他這麼有錢!!!
5
最後,迫於金錢的威力,我還是沒能跑單得掉。
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尤其是在金錢的誘惑下。
於是,我問他:「你為什麼想死?」
不僅僅是對吸血鬼來說,這就算放在任何一個有著完全花不完錢的人類來說,想死這個念頭都是極其矛盾的。
更何況他還是一隻吸血鬼,魂魄長存長生不老。
伊西斯聞言,單手支著下巴認真思考了起來:「因為很無聊啊,你不覺得嗎?」
「為什麼無聊?」
「活得太久了,這個世界什麼東西我都見過嘗試過。」他張開雙臂懶散地癱在沙發上,「人類只會永無止境地追求那些不屬於他們的東西,這個世界也越來越無趣,所以活著很沒意思啊,你不覺得嗎?」
我連連搖頭:「我不覺得,因為我還沒活夠那麼久。」很抱歉,實在無法與他感同身受。
而且,要是這些話讓那些位高權重的人聽見了,指不定要指著他的鼻子痛罵成什麼樣。
自古以來,長生不老都是人類夢寐以求的,尤其是那些擁有了權勢和財力的人,為了永遠占有這些資源,他們求佛求仙不惜以重金求所謂的長生不老丹藥。
伊西斯嗤笑一聲,隨後嘴角勾起戲謔的笑,他倏然靠近,席捲來一陣凌冽的香氣:「如果姐姐想要長生不老的話,我也可以咬你一口滿足你這個願望。」
這下,我頭搖得和個撥浪鼓一般:「不要不要不要!」
少年捻起一束頭髮,纏在指尖繞了個圈,耳邊是他近乎蠱惑般的低語:「我會咬得很輕,只需要一下。」
活像一個迷惑人心的妖鬼,我只瞟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心裡產生巨大的疑惑:是所有吸血鬼在咬人之前都會這般蠱惑人的嗎?
那道視線格外炙熱,迷離在身上,我不禁低頭看了下自己微微裸露的鎖骨,將衣領往上攏了攏。
「我沒有這個需求和這個愛好,更不想被人當做獵物一樣咬來咬去,最後謝謝你的好意。」我推開他,義正言辭地拒絕。
「好吧。」伊西斯挑眉,重新擺回適才慵懶的姿勢,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視。
結果這小子一頓打量後,最後輕微「嘖」了聲,同時頗有些可惜地搖頭。
我:「……」
喂,你這一臉不識好歹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我再次深吸一口氣,報以最禮貌的微笑:「所以,你是因為太無聊才想死的?」
他點頭。
「你怕高嗎?」
伊西斯眼瞼微微凝起:「還行。」
很好,那就送你一次有趣的死前體驗。
6
尖叫聲淹沒在風聲呼嘯中,此起彼伏儘是驚恐又害怕的叫喊聲。
又是一聲急促慌張的叫聲略過耳畔,伊西斯微微眯了眯眼,問:「你確定嗎?」
耳邊隱隱約約夾雜著旁人撕心裂肺的咆哮,我充耳不聞:「當然。」
我們大步向前,一直走到那座盤曲摺疊的龐大建築——叢林飛車跟前。
指著那輛車,我說:「你不想死嘛,那就帶你死之前感受一下極致的刺激。」
伊西斯面色頓時僵硬,他抬眼輕掃了眼呼嘯而過的飛車,以及快到只能看見重影的遊客。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還是猶豫著開口:「我突然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