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皮膚微黑的健壯女孩兒,十分直爽活潑。
「徐公公,我哥跟我說了,等我成婚後有啥事就找你,你是個靠得住的人,這杯我先敬你!」
我都不知道我在顧小將軍心裡評價這麼高!
喝!那必須喝!
顧霖霖豪爽地三口就乾了,然後一拍我的後背,「怎么喝得磨磨唧唧的!」
我被她一嚇,酒液嗆了好幾口,咳得我臉都紅了。
顧霖霖趕緊去給我拿水,顧聞山看著我,眼睛晶亮,「徐公公,你臉紅了。」
我瞪他,「還不是你妹子嗆的?」
他撓撓後腦勺,傻笑,「我沒見過像你這樣——」
我一口喝盡剩下的酒,「不虛!」
顧霖霖問我,元洵是個什麼樣子的人,謝夢瑤好不好相處?京城哪裡有小馬駒賣?
前兩個問題都好回答,就是最後一個我還真不曉得。
她又問能不能見一見元洵和謝夢瑤。
我說見謝夢瑤好辦,見元洵還得安排。
不過,我看了一眼顧霖霖的男子裝扮,委婉提醒,「若是見人,不如還是恢復女兒身的樣貌。」
顧霖霖沒有女裝,顧聞山大手一揮,讓翠雲閣、若霞坊等趕緊送了最新的來,給顧霖霖選。
顧小將軍扯住我,「徐公公在宮廷里,一定知道現在的時興花樣,不如留下來替我妹妹挑一挑。」
我挑啥,我又不是——
哦,忘了,我是女的。
不過我確實不怎麼關注這些玩意兒,便挑了金子最重、玉最大的,看起來最值錢的。
顧小將軍拿起一隻簪子比比劃劃,「徐公公,這隻如何?」
我習慣性露出和順的笑,「自然好。」
他在我頭上比劃,「是麼。」
我看了一眼更漏,趕緊行禮告辭,「顧小將軍和顧小姐慢慢挑,奴才要先回宮了。」
顧小將軍一臉惋惜,「徐公公這就要回宮了?」
我笑,「還要替主子辦事,顧小將軍不必送了。」
他匆匆在我身後追著,像一隻依依不捨的大狗,「下次再請徐公公喝酒可好?」
我回頭,顧聞山眼巴巴地看著我。
還是沒忍住,用哄狗的語氣,「好好好,你先回家,下次再一起玩啊。」
他歡天喜地地回去了。
感覺西疆的邊防很堪憂啊。
15
我回去就跟元洵商量了一下他的婚事。
我的意思是落袋為安,趁著皇帝如今還有這份心,先娶了再說,謝大姑娘那邊雖然棘手,但好在顧家兄妹看起來並不排斥這樁婚事,真不行,那就先娶顧霖霖。
元洵的意思是不急,貿然行動反而會引起皇帝的猜忌。
我沉默一會,「那奴才給您找個侍妾?」
元洵的臉突然紅了,「胡說八道什麼。」
我奇道,「人家三皇子、八皇子都有好幾個美人姬妾了,就主子身邊還空蕩蕩的,您都成人多久了,也不怕憋壞了身子。」
元洵的臉紅得鮮艷,「什麼憋不憋的,我——」
我以為他害羞,寬慰道,「這有什麼可害臊的,您的衣衫都是奴才收拾的,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元洵猛地拽過我,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忍笑,「奴才失言,請主子恕罪。」
他眼睛裡水光瀲灩,「再胡說,就罰你——」
他遲疑半天,終究還是沒想好要罰我什麼。
我笑嘻嘻,「就罰奴才連著給主子守一月的夜罷。」
如今我們離了破舊的重山殿,搬進風和殿,又增添了不少人手,雜事兒都不必我和荷荷親自動手了,我也榮升為風和殿的掌事大太監,荷荷成了荷姑姑。
什麼叫雞犬升天啊!
我每天就拿著拂塵走來走去耍威風就行。
哦,還有跟小衛子他們一起商量東廠的事兒。
這事兒目前只能悄悄辦,不過元洵是知道的,我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努力塑造一個不爭不搶,無辜無助的六皇子形象。
老四和老九警惕了元洵好一陣子後,發現確實沒有什麼必要。
雖然指婚了兩個得力的妻家,可是目前絲毫沒有成婚的跡象,仿佛真的是老皇帝一時的心血來潮,而且元洵干點宗室內的雞毛蒜皮就乾得挺開心的。
於是他們的重點又放到了對方身上。
我與元洵整日埋首皇家族譜,但是那密密麻麻的字兒我看了就頭暈,實在是厭煩疲倦,忍不住就拉住元洵打牌。
我將每個人的名字寫在裁好的紙上,「我出一個德太妃。」
元洵沉思,推出一張紙,「平西長公主。」
我笑道:「我出一個太后娘娘。」
元洵淡淡道:「福華大郡主。」太后的小女兒,眼珠子一樣的疼愛。
人與人之間,也是有相生相剋的,且往往與地位還不一定成正比。
牌兒玩得上頭,元洵連御書房都不去了。
謝清涼上門找過幾次,我還沒忘記上次我兩的不歡而散,怪腔怪調道:「這麼點小事怎麼能讓小謝大人親自上門?」
謝清涼傲慢地揚著頭,卻瞪我,「你離我這麼遠作什麼?」
我一甩拂塵,「咱家身上有味道,怕熏著小謝大人。」
謝清涼高貴的頭顱微微低垂,「誰說的?你的味道——」
我陰陽怪氣地打斷他,「是是是,咱家身上味道不好聞,謝小爺還要說幾次才罷休?奴才這就退下,讓其他好的來服侍您。」
說完,我就要退下。
謝清涼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莫名其妙,「小謝大人有何指教?」
他突然前言不搭後語,「你的手確實細。」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不止元洵,連謝清涼都比我高大了許多,不過沒關係,吃我一記清灰大拂塵!
謝清涼後退兩步,捂住鼻子,「那顧聞山第一次見你,便對你動手動腳,你可是六殿下身邊的貼身太監,真是不成體統!」
如果謝清涼說一句不成體統我就能得一兩銀子,我大約已經是滿宮裡最富有的人了。
16
梅大人是個痴情種子,小衛跟我感嘆。
我倆喝著進貢給老皇帝的明前茶,一面聊探究這個人物。
這個年歲了也仍舊不娶妻,只一門心思為陳貴妃的八皇子張羅。
我嫻熟地將茶蓋停留在杯檐上,享受明前茶清新淡雅的嫩香,「真愛是真愛,可青樓楚館也沒見他少去,家裡的庶子庶女也不少了,估計陳貴妃那邊也給了不少好處,到底是真愛還是利用,誰說得清呢?」
小衛思索,「我讓風四去查查?」
風四就是那個覺得我是天閹的蠢貨。
我點點頭,「最近八皇子風頭很盛,他身邊的那幾個太監的態度也搖搖擺擺的,我就不喜歡這種奴才,還真的為主子著想起來了。」
小衛覷眼看我,我瞪他,「你看我做什麼?」
我抿了一口茶,「若元洵登基,我有把握讓東廠成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構。」
小衛瞪眼,「當真?」
我笑,「自然。誰扶了他上去,那就是天大的恩情,這恩,我們東廠要定了。」
小衛遲疑,「如果他事後卸磨殺驢呢?」
我珍惜地喝完最後一口茶水,「那你還有什麼別的方法,說來聽聽?潑天的富貴哪有不玩命的?你膽子小,那就繼續當內務府的太監頭子也蠻好。」
小衛思索半晌,我也不說話,只續水喝二泡的茶。
等我第三泡的時候,小衛下定了決心,「成!咱家就信你一回!」
我笑,用沒甚滋味的三泡茶敬他,「梅大人那兒的事兒,勞你多盯著些。」
他點頭應允。
晚上我給元洵守夜,細細地把這些事兒跟他順了一遍,他擰眉,「八弟的河汛治得好,在父皇面前得了好些誇獎。」
我冷笑,「川平縣就是那梅斗山之前外放的地方,究竟治得如何,還是等咱們的人去看看再說。」
我斜倚在床邊,坐在腳凳上,曲起一隻腿。
就算現在已經有了使不完的奴才,元洵仍然只要我或者荷荷給她守夜。
我兩守夜是不用去門外的,就在內室軟榻上睡下就行,還有自己專用的鋪蓋。
元洵將毯子蓋在我身上,「衛公公怎麼說?」
我笑嘻嘻,「他自然是要跟隨主子的,只是到時候主子可別虧待了他。」
元洵淡淡道,「那你呢?就不怕我虧待你了?」
我仰頭,看著他笑,「主子會虧待我嗎?」
他從床上彎下腰,幾乎與我額頭相觸,「永不相負。」
他的呼吸清晰可聞,讓我想起那日我被打後,他在房內陪著我入睡。
我輕聲感嘆,「主子,你真好。奴才一定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元洵突然面無表情,「睏了,睡吧。」
我殷勤地給他蓋好被子,內心琢磨是不是還是給他找個侍妾。
17
顧霖霖說想見謝夢瑤一面,這事兒我只能去御書房找謝清涼。
鑒於我倆之前又又又一次不歡而散,我已經做好了謝清涼要晾我兩個時辰的準備。
沒料到他立刻就讓我進去了。
我躬身,「給小謝大人請安,奴才今日過來,實在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謝清涼矜貴地起身,「如今六皇子是皇帝眼前的紅人,徐公公又是六殿下的心腹,在宮內都能橫著走,還有什麼事能用得上小臣的?」
我笑,「這話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有什麼能耐啊,這事兒啊,非要找小謝大人才行呢。」
他臉上好像閃過一絲笑意,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何事?說來聽聽。」
我順手替他收拾了一下隨意亂扔的紙張,「顧小姐傾慕謝大姑娘的才華,想要拜會一番,卻不知道謝大姑娘意下如何?」
謝清涼遲疑,「為何不向謝家上拜帖?」
我解釋,「顧小姐不願束縛,想先私下一見。」
謝清涼皺眉,「這不太符合規矩。」
我殷勤道:「她們女孩兒家私底下更好說話嘛。其實雪梅山莊那兒正巧牡丹花開,您就當是陪大小姐去賞花。」
謝清涼思忖半晌,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也同去?」
我莫名其妙,「奴才去幹什麼?」
他理直氣壯,「若無徐公公在場,六殿下難道不會心生不安?只要徐公公去,我倒是可以與我姐姐商量一下。」
他腦子有病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所以我立刻笑著敷衍,「是、是,既然小謝大人發話了,奴才一定去。」
反正請個安就走。
謝清涼露出滿意的笑,半真半假,「其實你若是想出宮,我倒是可以替你向六殿下討個恩典。」
「討什麼恩典?」
元洵的聲音淡淡地從身後傳來,「我竟然不知道,阿淵你還有事要託付清涼。」
我立刻撇清,「主子誤會,奴才是來替顧小姐傳話的。」
元洵還是眉眼平靜,「她有什麼事情要勞煩你來傳話?到底誰是你主子?」
我立刻作勢討饒,「主子饒命!」
謝清涼冷笑,「是替顧小姐傳話,還是替顧聞山傳話?六殿下可知他們二人一見如故,快好成一個人了。」
不是,謝清涼你不止有病,還真的是有大病!
不過元洵絲毫不見惱怒,「阿淵是我的奴才,他的事,我自然事事心知肚明。」
我賠笑,「奴才不敢隱瞞分毫!」
我趕緊補充,「顧小姐想在雪梅山莊設宴,拜會謝大姑娘,奴才不過傳個話,決不會私自前往。」
元洵示意我起身,「無妨,你若想去就去吧。」
見我詫異,他微微一笑,「我也去。」
哦,原來是想見老婆呀。
18
賞牡丹那日,天氣極好。
我們三方相會在棲梧亭里,互相行了禮,認了人,我前前後後忙著又是張羅清場,又是布置飲食。
他們在亭子裡談天,我在外頭守著。
一個小太監過來,低聲,「徐公公,咱派到川平縣的人回來了。」
我點點頭,「叫他一會兒再來見我。」
我還想吩咐幾句,卻看見元洵正在招手,便趕緊上前。
「主子,怎麼了?」
元洵笑,「無事,這裡沒有外人,你也不必在外頭守著,進來坐吧。」
我受寵若驚,「謝主子大恩!不過奴才伺候您伺候慣了,還是站這兒吧。」
謝清涼冷哼,「平日裡也不見你多規矩,今兒倒是講究起來了。」
顧聞山已經顛顛地搬來一張圓凳,「阿淵,你坐呀。」
我趕緊按住他的手,「小將軍莫要折煞奴才了!」
他順勢就要拉我坐下,謝清涼的扇子突然橫插一道,整個手臂隔在我與顧小將軍之間,「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我趁機推搡他,「小謝大人快請坐好,奴才給您泡茶去。」
謝清涼巍然不動,元洵冷不丁地問,「阿淵,我今日要喝的碧峰呢?」
顧霖霖美滋滋地探頭,「徐公公,你不是說今日給我帶鮮花餅嗎?」
顧聞山委屈,「只有霖霖有嗎?」
好好好,大家亂成一鍋粥,趁熱喝了吧!
還好謝大姑娘是個好人,「徐公公,可否為我摘一朵牡丹?」
我立刻猶如游魚一般鑽出人群,向謝大姑娘感恩戴德地行禮,「奴才這就去!」
我後退兩步,「奴才早已準備好茶水和點心,各位請慢用。」
機靈的小太監魚貫而上,元洵要喝的碧峰、謝清涼喜歡的廬山紫筍、顧家兄妹的鮮花餅,一應俱全。
我一腳踩在泥地里,去給謝大姑娘摘最美的那朵牡丹。
順便聽小太監在我耳邊輕聲回報,川平縣的河汛治理並非如八皇子宣稱的那樣成功,簡直是一塌糊塗。
千里良田被淹沒,今年的收成是不必指望了,災民甚至跑到了隔壁的慶元縣。
不過川平縣的縣令是梅斗山一手提拔的,若還想混下去,就不可能說八皇子的不好。
我信手摺下一朵嬌艷欲滴的牡丹花,微微一笑,「平西長公主的新駙馬,好像是言官出身?」
小太監點頭,「是。」
我笑,「那就勞煩你,再去把這件事情跟他說一說。」
元洵一手促成了長公主和新駙馬駙馬的婚事,這點小忙,他們會幫的。
我捧著一瓶牡丹回亭子,謝夢瑤正羨艷地看著顧霖霖,「聽說妹妹在西疆長大,騎術精湛,頗有顧老將軍的風範。」
顧霖霖的臉上浮現出難以遏制的惆悵,「我本以為我長大了,就能和哥哥一起,替我爹分擔軍中的事情了,沒想到我竟然回京了,我不是說我不願意嫁給你啊,六殿下,只是我從小在西疆長大,我——」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像是要甩開那些煩惱的思緒。
元洵安慰她,「顧小姐巾幗不讓鬚眉——」
但可能是顧霖霖煩惱太大了,新買的玉釵子被她甩飛出去,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一時間大家都有點沉默。
不要緊,諂媚是咱家的拿手本事。
「落地開花,富貴榮華,這是好意頭啊!」
我將牡丹花獻上,身後元洵的好似動了動,可等我轉過頭的時候,他只是對我微微一笑。
19
謝夢瑤很溫柔地看著我,還給我打賞,「勞煩徐公公了。」
謝夢瑤微微一笑,「自古忠臣輔君,多歷艱難,徐公公秉忠貞之志,忍辱負重,自古忠臣不乏,而徐公公之誠貫日月,義薄雲天,實非常人可及。」
謝夢瑤大約是在誇我。
但我不確定。
我沒聽懂,而且我看大家的表情,顧家兄妹也沒懂。
不過顧小將軍比較瓜,他直接問了,「啥?」
謝夢瑤臉上浮現出些緋紅,「我是說,徐公公一直跟在六殿下身邊,忠心可嘉。」
顧家兄妹恍然大悟,我趕緊行禮,「這都是奴才應盡的本分。」
謝夢瑤果然是才女,到時候她跟元洵成婚了,一定很有得聊。
謝夢瑤繼續,「聽聞徐公公年少入宮,可還有家人在宮外?倒是可以向殿下求個恩典,接了家人到宮外團聚。」
元洵的聲音突兀地變得冷硬,「阿淵的事情,不勞外人費心。」
我垂頭,「多謝謝小姐一片苦心,只是我家人都死絕了。」
我轉頭,聲情並茂,「主子,奴才只能依靠您了。」
元洵的臉色由陰轉晴,「你我情誼深厚,早已超越主僕之情。」
我總覺得那些話不是謝夢瑤自己想說的,於是我又覷眼看向謝清涼。
他心虛地撇過頭去。
我就知道是他的主意!他一定是那日被我和顧小將軍刺激到,害怕日後我會對謝夢瑤不利,所以想對我下手!
我要鯊了謝清涼!
但是謝夢瑤也有點怪。
賞完亂糟糟的花回來,我立刻讓底下的也查查謝夢瑤,結果得知了一個驚天大八卦。
原來謝夢瑤是有心上人的。
我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元洵。
他忙著處理政務,頭也不抬,「我知道。」
我大驚失色,「你怎麼會知道!」
他這才似笑非笑地抬頭看我,「她自己說的。」
我半天沒回過神,現在的世道是這樣的嗎?
京中的貴女們原來已經這樣開放大膽了?我剛想說謝夢瑤怎麼這麼不守婦道,突然又意識到這話著實可笑。
元洵還一次娶兩個老婆呢。
而且難道我很守婦道嗎?我只是裝男人,可別變成真男人啊!
我明明沒有那根東西,剛剛那一瞬間卻好像被那根東西附身了,謝大姑娘明明坦蕩正直,實乃女性之楷模!
於是我問:「那她心上人誰啊?」
元洵很誠實,「不知道。」
一點挖掘能力都沒有,我感覺他要在東廠干,著實沒什麼前途。
看來選對賽道還是很重要的,元洵也就當太子還可以。
平西長公主的駙馬一本密折,八皇子立刻從雲端落入泥地。
老皇帝大發雷霆,倒不是光因為治水沒治好,而是為了虛名對受苦的百姓視而不見。
連丁點的仁慈都沒有,別說太子,當個縣令都不合格。
元洵感慨,「饑寒交迫之苦,兒臣感同身受。」
一句話勾起老皇帝的愧疚,這事兒又交給了元洵。
別看表面上是給八皇子收拾爛攤子,實際上卻是個收攏民心、拋頭露臉的好機會。
梅斗山不甘心,試圖讓八皇子分一分元洵的功勞,被我攔住了。
隔日梅大人下朝的時候,馬突然受了驚,把梅大人摔了個鼻青臉腫。
其實也不難,不過是在馬廄伺候的小太監悄悄在梅大人的馬鞍下放了一根針罷了。
我跟小衛找了個好位置,一起欣賞了這一精彩場景。
20
八皇子安分下來了,三皇子又開始跳。
其實論聰明機智,三皇子是排不上號的,但是他勝在是皇后娘娘的親兒子,占了個嫡字。
挺逗的。
老皇帝自己都不是太后肚子裡出來的,也就皇后自己還當回事。
但是皇后的母家又確實十分有權勢,出過好幾個將軍,好幾個皇后,跟皇朝的血脈牢牢綁定在一起,且小弟眾多,在朝堂上很有一種一呼百應的姿態。
根深葉大,不好弄。
我還是想催促元洵趕緊結婚,把跟謝家和顧家的關係都穩固下來。
還沒等我想好再怎麼勸,顧聞山來跟我辭行了。
「西疆那兒有些不好了,我得早點回去幫我阿爹。」他撓撓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跟皇帝求一求,把你帶走,好不好?」
我十分感動他的心意,然後讓他趕緊走。
東廠乾得如火如荼的,我這個時候走我傻啊,到時候好處都讓小衛得了。
我再三承諾會照顧顧霖霖,顧聞山一步三回頭。
元洵送了他一匹千里馬,讓他趕緊出發。
不過他剛走出門又跑了回來,塞了一個小木盒給我,「那日你挑的,留個紀念。」
我打開一瞧,盒子裡是那日陪顧霖霖選首飾的時候,我隨手挑的金簪子。
元洵的聲音在我身後陰沉沉地響起,「他送你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言簡意賅,「向我行賄呢。」
看元洵不解,我解釋,「以後謝夢瑤和顧霖霖要是鬥起來,為了這金簪子我也得幫顧霖霖。」
元洵沉默,「你缺錢嗎?」
我不缺錢,我現在跟荷荷玩猜拳,用的都是實心的金銀餜子。
我們荷荷現在也是小富婆了,輸錢不心疼的。
不過每次我勾勾她的鼻子,就把錢又還給她了。
我就是想跟願意輸給我的人一起玩。
顧小將軍跟我猜拳的時候,也輸給我挺多錢的。
我大樂,「到時候主子成婚,我還能從小謝大人那兒敲一筆。」
元洵嘆氣,「好了好了。」
他每次都不樂意我催。
不過很快,催他的人就不止我了,還有顧霖霖。
她催得十分迫切,恨不得第二日就當上六皇子妃。
但顧霖霖要嫁進來,謝夢瑤就必須也得嫁。
於是謝夢瑤和顧霖霖幾乎是前後腳的轎子進的風和殿,顧霖霖簡直想拍馬就沖,不過被我按住了。
顧聞山不在,我就替他籌備顧霖霖出嫁的事情,也算對得起他請我喝的酒,輸給我的錢,幫我懟的謝清涼。
跪完祖宗後,按著老皇帝的旨意,元洵得先去謝夢瑤那兒,我就來顧霖霖這邊。
顧霖霖沒等元洵,直接自己掀了蓋頭,把其他人都趕走了。
她緊緊握住我的手,「徐公公,多謝你出的主意。」
21
顧小將軍回了西疆,時不時還會給我寄信。
從他的書信里我大約也能知道西疆並不是很好。
從前顧霖霖和顧聞山是顧老將軍的左右手,如今顧霖霖嫁到京里,西疆軍難免有些不適應。
顧霖霖也不適應,顧府院子整個被她剷平,弄成了一個小演武場,每天上演全武行。
之前顧聞山走了之後她就有點蔫吧,我不忍心,讓元洵帶顧霖霖去打個獵放放風。
沒看她都快萎了。
只不過半路橫插進一個謝清涼,硬是要扯著謝夢瑤一起去,估計他是怕元洵和顧霖霖培養感情太成功,到時候謝夢瑤吃虧。
不過謝夢瑤根本不喜歡出門,她只喜歡讀書寫字。
打獵讓她痛苦,馬的味道讓她難以忍受,生剝狐狸皮更讓她幾欲作嘔。
我一邊給她扇扇子,一邊拿了點野薄荷給她祛味。
這帶血的狐狸皮還說要送給謝夢瑤,我看她都快做噩夢了。
不過顧霖霖有機會能騎馬狂奔,終於開心了,要送狐狸皮給謝夢瑤的人就是她。
在謝夢瑤斬釘截鐵地拒絕後,顧霖霖大方地轉送給了我。
不過元洵說他想要狐狸,用他射下來的紫貂皮跟我換。
我大樂,紫貂皮比狐狸皮貴呢,不換才是傻子!
顧霖霖玩爽了,不過顧聞山就不太爽了。
顧將軍連發三道急訊,說西疆有點扛不住了。
大臣們議論紛紛,彭將軍太老了,而且人家是打山地出身的,打不了草原。
陳將軍年齡適合,但是北邊也不能缺人啊。
說來說去,就恨顧老將軍老得太快了,怎麼不多年輕幾歲?
皇帝想聽聽皇子們的看法,元洵跟我商量了半天,最後結論是,讓顧霖霖回去得了。
她生於西疆,長於軍營,對西夷蠻子,對西疆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
但是顧霖霖就這樣大喇喇的回去肯定是不行的。
且不說群臣如何能允許女子帶兵,他們還說,顧霖霖一個黃花大閨女,混在男人堆里算什麼事兒。
可見他們是沒挨過顧霖霖的打,那拳頭跟沙包一樣大。
不過這事兒好解決,我跟顧霖霖說,趕緊嫁給元洵,用皇子妃的身份回去,勉強還能說得通。
只要回去了,帶不帶兵還不是你爹和你哥說了算的,要那虛名幹什麼,老皇帝他就是封一個皇后做將軍,那也不中用。
顧霖霖當天就單槍匹馬闖進元洵的書房,「快快快,咱們快成親吧!」
22
老皇帝終究還是封了彭將軍的兒子彭長青做將軍。
這夯貨是個軍師型的將軍,出主意分析戰況頭頭是道,但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
不過老皇帝也同意了顧霖霖「回西疆探親」。
我和謝夢瑤去送她,她一身合身的寒光鐵甲,英姿颯颯,這套盔甲是顧老將軍請人特別為她量身定做的,靈活而堅固。
她穿上盔甲,我好像才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顧霖霖。
臨別時,她鄭重地向我的方向拜下去。
「多謝,也替我多謝六殿下。」
我只說,「平安。」
謝夢瑤在顧霖霖的裡衣內繡了保佑她的佛經,又給她帶了許多的藥品補給,「你一定用不上,只給別人用吧。」
顧霖霖的馬揚起一道箭一樣的煙塵,射向西疆。
她先回去,彭長青在京中處理其他所有的流程和文書,包括籌糧徵兵等等。
我冷眼看著,這個彭長青倒是還算靠譜老實。
他要是敢給顧霖霖使陰招,第二天就包摔斷脖子。
我現在手段也越來越嫻熟了,彭長青可不是第一個被我威脅的人。
如今我在宮裡,人人都要尊稱我一聲徐公公,就連陳貴妃也要躲著我走。
不過今天我是故意遇見她的。
「娘娘這是去哪兒呢?」
我抱著拂塵笑嘻嘻地站在陳貴妃轎輦前,「娘娘是去探望八皇子嗎?奴才才打從那邊來呢,嘖嘖嘖,奴才看了都心酸。」
陳貴妃臉色大變,「你——徐公公何處此言?」
我長嘆一口氣,「也不知怎麼回事,八皇子昨日突然就病倒了,高燒不退,渾身都是紅疹子,如今臉上都撓得一道一道的,看著奴才都怕,莫不是什麼——瘟疫吧?」
「你住嘴!」陳貴妃疾言厲色,「我兒只是偶感風寒,什麼瘟疫不瘟疫的!來人!把他——」
她身邊的侍女恐懼地低聲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