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昭昭不在一起了。」
「你什麼時候去實驗室?我們想休息了。」
我打斷他,不顧他蒼白的臉色,挽著祁一就進了客房。
直到晚上,祁一在接到一個電話後突然心神不寧。
說他有事要處理便先走了。
我閒得無聊,便燉起了排骨湯。
正在手機翻看著婚紗照傻笑時,背後忽然有人環住了我。
我故作抱怨:「討厭,快來嘗嘗我給你做的湯。」
身後氣息一頓,我敏銳的發現那並不是祁一。
連忙站起身子,江硯白站在那裡,顯得很是受傷。
「我以為這湯是你燉給我的,阿梨,我以為我會毫無波動的。」
他說的話實在是莫名其妙。
我只好又拉開一段距離,生氣質問:「你不是住實驗室嗎?回來幹嗎?」
「祁一不是走了嗎?我剛好想和你說點事。」
我瞳孔一縮,他怎麼知道祁一走了?難不成……
江硯白步步緊逼,直到將我困在一個角落。
抬手覆住我的眼睛。
一聲悠長的嘆息過後,便是悲傷到極致的聲音。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沈梨,你真的要和他結婚嗎?」
沒等我回答,他便自嘲一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前兩年以為你只是賭氣罷了,畢竟你那麼懂事,眼裡又只有我一個人。」
「我去找了律師詢問不離婚的方法,可他們只是很遺憾的告訴我,分居滿兩年,問我為什麼不早點呢。」
我眼前一片黑暗,只聽得他的話里隱隱帶了哭腔。
「阿梨,直到我今天看到你,我才發現,你是真的想和我離婚了。」
「我現在說後悔,是不是太晚了?」
他的哭泣越發明顯,我想去看看。
他的手便箍得更緊。
直到大門傳來響動。
祁一暗罵了一聲,我聽見痛苦的悶哼。
眼前沒了遮擋。
江硯白被一拳揍到癱坐在地上,眼角的淚還沒來得及擦去。
祁一連忙跑到我身邊,柔聲詢問我有沒有事。
我穩住心神,讓他去屋內收拾行李。
江硯白伸手想挽留我,眼睛卻朝著祁一的方向。
「你真以為能和祁一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嗎?」
「沈梨,他的母親對兒媳婦的要求更高,你嫁給他,不是一個好選擇。」
「我會慢慢學著怎麼去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頓覺百感交集。
當年在學生時代,江硯白雖然冷冰冰的不好接觸。
但是會紳士地為我遞上一杯紅糖水,在我被別人欺負時,也是他叫來了老師。
少女的心動就是在這一點點小事中積攢,頃刻間洶湧于山洪。
我將自己低在了塵埃中,不知疲倦追在他身後。
筋疲力盡,心如死灰了。
他現在告訴我,來學著愛我。
真是可笑。
我沒什麼猶豫,牽住祁一就往外走。
經過他時,也只是淡淡一句:「明天下午三點,民政局門口見。」
「江硯白,別讓我恨你。」
我腳步不停,身後也漸漸沒了挽留。
只聽一聲又一聲壓抑至極的哭聲,慢慢歸於平靜。
我徹底出了江家的門。
祁一的手變得汗津津的,一路上想說什麼卻又沒張口。
我變了臉色,努力壓制住心中的那點不安。
帶著期待開口:「馬上要結婚了,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你父母?」
「不用見他們。」他下意識回復。
短短五秒,我腦海中閃過很多事。
江母聽到我學校時的不屑,江硯白說我的蠢鈍如豬
難不成,祁一也是這樣……
心一點一點的往下落,我抽出了手。
13
他再度一把抓住我的手,不由分說地揣進懷裡。
「他們不配見你。」
他悶聲傳來, 像是一段痛苦的回憶。
「他們都是變態。」
「我一直瞞著你件事,我和江硯白是大學校友, 只不過, 我退學了。」
他自嘲地笑著,握緊我的手更加用力, 似乎在從我身上汲取著力量。
「不想說沒事的。」我有些心疼。
「我想要全部告訴你,一個真實的我。」
「我不是什麼天才,小學數學只能剛好及格, 可我媽並不相信, 不相信祁家的血脈會生出一個廢物。她試過了很多手段, 先是心理治療, 再是毆打,最後變成了電擊。」
他渾身顫抖著, 深吸一口氣, 露出苦笑。
「最後是我怕死, 開始認真學習了,沒想到還真能和那些天才站在一起了。」
他故作打趣, 卻又笑不下去。
我感同身受地擁抱住他, 抱得緊緊的,感受著他的痛苦與迷茫。
「可我得不到獎學金,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在高壓下,我失控了。」
「可最讓我絕望的是,在我割腕第二天, 媽媽她只是飛過來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還是學習力度不夠。」
「她那時又懷上了我弟弟, 我頭一次見她露出笑容, 對我說, 我是哥哥,我得繼承祁家的家業, 到時候才能保障弟弟能夠隨心所欲的活著,不用像我這麼辛苦。」
「她原來也知道我辛苦啊, 她也知道啊!那為什麼……要逼我呢?」
「為什麼不好好愛我呢?」
祁一呢喃著, 追問著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的答案。
我抱住他, 卻怎麼也覺得不夠溫暖。
14
我們鬧了半宿。
最後已分不清那是誰的眼淚。
直到鬧鐘響起, 在清醒的面對對方時。
竟平添了幾分情愫。
互剖心意, 是比坦露身體更高級的情感表達。
我們定定的看著對方眼中的自己。
等到耳朵染上了紅,才依依不捨的從床上起來。
一路驅車到民政局。
江硯白倒是守約, 已經早早的站在那裡。
穿的還是當時高中為我出頭的那間白襯衫。
歲月催人老。
現在看著已有些不合身了。
我朝他釋然的笑,一起走進去。
簽字、蓋章、一拍兩散。
他腳步故意放慢,在臨近出口時。
鼓足了勇氣開口。
「如果祁家看不上你,我永遠在這等你。」
我朝外邊的祁一招手,半分餘光都沒有看他。
畢竟這聲嫂子,結婚三年,我聽了連三次都不到。
「從一」「另外, 不用別人看不看得上,我是獨立的, 任何人都不能用他們的標準來評價我。」
「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江硯白勉強維持的笑容盡數褪去。
直到祁一走上前,手上還拿著潔白的頭紗。
他嘴唇動了幾下, 極低聲的說:「祝你幸福。」
我一心沉醉在即將要和心愛之人領結婚證的喜悅中。
連他的落荒而逃也沒放在心上。
只牽住了身旁人的手。
站在了宣誓台。
一字一句,許下餘生的諾言。
從此萬般磨難,終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