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周肆拖了十幾天。
不知疲倦地給我發消息、打電話,祈求我的原諒。
我只接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是蕭遲的。
他期期艾艾地喊了我一聲:「小竹姐。」
沒等我回話,他又繼續:「肆哥把宋悅辭退了,她做了錯事,以後也沒什麼公司會要她了。」
「肆哥這幾天一直沒來公司。」
「肆哥喝多了酒,和我說了好多你們的事情。」
「你寄給他的那些東西, 他每天都在看。」
「肆哥說他知道錯了。」
「小竹姐……」
我沒回話,蕭遲就一直說。
「肆哥昨天又喝醉了。」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晦澀起來。
「他……」
「哭了……」
「小竹姐,我從來沒見過肆哥這麼脆弱的樣子。」
「明明、明明你們原來那麼好……那是九年啊……」
「小竹姐,肆哥說——」
「他在等你回家。」
?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九年,有個人陪他從籍籍無名到功成名就。
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我,帶著滿腔孤勇,熱烈又赤誠地愛他那麼多年。
我們是彼此刻進骨髓里的唯一。
分開時勢必撕扯得血肉模糊。
可我還是,不要他了。
?
變心的是他。
出軌的是他
做錯的是他。
我寧願他變心得徹底,而不是找一個和我有七分像的人來噁心我。
他不會不知道我有多厭惡出軌。
可他還是做了。
?
失我者永失。
24
接的第二個電話,是周肆的。
在僵持了十五天之後,他好像終於意識到, 我真的不會再回頭了。
他新發來一份離婚協議, 收到時我正蜷在壁爐前的椅子裡,捧著嫂子給我煮的紅茶,暖和得昏昏欲睡。
我強打起精神翻了翻, 周肆比之前還要大方, 幾乎是將他的大部分身家都送給了我。
所以他的電話打來的時候, 我接下了。
「小竹。」
電話那頭的人聲含混不清。
我想他應該是喝醉了。
「嗯。」
他可能沒有料到我會應下。
呼吸一滯。
又很小心地, 再喊了一聲:「小竹。」
「嗯。」
然後他像個傻子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喊我。
「小竹。」
「小竹。」
…… ???
念到哽咽。
最後我聽見他問。
「小竹。」
「我是不是……」
「要永遠失去你了。」
「嗯。」
我輕聲應道。
25
我從冰島回來的那天, 已經快入夏了。
陽光晴朗,微風不燥。
周肆來機場接機。
我站在外邊,一眼就看見他了。
他瘦了好多。
臉色憔悴。
這些天酗酒、熬夜、反覆地進醫院, 給自己作出來一身的病。
臉上的郁色未散,哪還有半點曾經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見我時眼睛亮了亮,又馬上暗淡下去:「小竹……」
「直接去民政局吧。」
我打斷他的話。
?
我推開門的時候周肆還沒睡,他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額頭上繞了一圈紗布,臉色蒼白,又面無表情。
「(他」綠色的本子到手的時候, 我好像卸下了一件重擔,一下輕鬆起來。
春末的陽光沒有多暖和, 但是很明亮, 亮到恰恰讓我覺得, 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寄給周肆的那箱東西,在看完宋悅微博的那天晚上,也被我一件一件, 仔仔細細地看完。
從高中到大學。
從校服到婚紗。
短短十來年,就這樣在一個晚上被我翻過去了。
我在燈前枯坐到天明。
二十來歲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愛多到要溢出來。
可現在,我一點也不愛周肆了。
小作文有什麼用呢。
周肆。
你要比我更痛苦,才算道歉。
26
我回頭, 對上周肆的眼,輕聲喚他,眉眼彎彎:
「周肆。」
「恭喜你——」
「永失所愛。」
最後一點光破碎在他眼裡。
他面如死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