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拗不過裴澈,但我拿不到道具就無法替他續命,最後,我們一同跪上山。
求來平安符後裴澈的身子好了許多,臉上笑容也漸漸多了。
雖然如今裴澈是個閒散王爺,不得宮中重視,但身邊也少人盯著,也算自在。
只是不知為何,原本早已定下不去的秋狩這頭皇帝又下令讓裴澈前去,說是聽聞裴澈陪著我跪滿長階,想來腿疾已經好了大半,騎馬也不是問題。
至於是誰將此事傳到皇帝耳旁的,想來除了裴寂不會有其他人。
秋狩時,林琅依舊跟在裴寂身後,只是不再與裴寂眉眼傳情,規矩了許多。
「明知你有傷在身,還讓你比賽狩獵,這不是故意讓你難堪嗎?」我不滿地看向座上的皇帝,跟書中所寫一樣,裴澈被廢後受盡冷眼。
「苑文莫要生氣,我不參與便是了。」裴澈用指尖輕點我的唇,「你不是一直想學射箭?正好能教你。」
裴澈的話讓我不由一怔,上一次說我想學射箭,是裴澈墜馬的那次秋狩。
我的任務是去找裴寂,纏著他教我射箭。
誰知在找他的路上驚走了他正瞄準的白狐,而那白狐,恰恰是林琅想要的。
還未等我走近裴寂就得了他一頓數落,他讓我離他遠一點,不要驚到他的獵物。
而後又因林琅一句「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配讓殿下為我獵狐,殿下還是教郡主射箭好了」,裴寂對我的好感值下降了十個點。
這十個點,我攢了大半年。
被裴寂趕走後我渾身輕鬆,原本以為裴澈不會騎那匹有事的馬,卻沒想到那日裴澈的馬受驚發狂,結局依舊。
想來那日裴澈定也看到了我拿著弓箭去找裴寂。
「你那日跟在我身後?」
裴澈點頭,「你不是說你只是拿裴寂刺激我,那你定是借裴寂告訴我你想學射箭了。」
鼻尖有些發酸,「我不過隨口一說,你倒是記得清楚。」
明明我只是在敷衍地完成系統的任務,攻略的對象也全不在乎,但他卻將我的話全都放到了心上。
淚珠湧出的瞬間被他拭去,「這些本就是我應當做的,你忘了我在寺前石階上許的願了嗎?」
抬眼便撞入裴澈雙眸寵溺的笑意中,還未等我開口,一旁的侍從走過來道:
「王妃,秦王的婢女求見。」
我聞聲看去,果然林琅就站在不遠處。
「不見。」我一口回絕。
「她還說將這個交給您。」侍從將一個紙條遞給我。
展開一看,上面只寫了「系統」二字,還是用簡體字寫的。
我瞥了一眼一旁的裴澈,迅速將紙揉皺丟到一旁。
「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不見。」
「日後不要再替此人傳話,來找王妃一律不見。」裴澈並未多心,只當林琅不服氣還在胡攪蠻纏。
狩獵一開始眾皇子便如離弦的箭一般策馬離去,我與裴澈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開始學習射箭。
看著裴澈低頭認真地同我講解如何握弓發力,我竟一時有些失神。
「苑文。」裴澈低聲喚道,「在想些什麼?」
被當場抓住開小差,我臉有些熱,「我在想,如果時間能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裴澈不再是書中的炮灰男二,我也不是被穿書女主掠奪氣運的炮灰前身。
而是避開劇情,想相守一世的夫妻。
話音剛落,只覺一陣陰風拂過,樹林間頓時寂靜如死。
方才還在安靜吃草的兔子早已消失不見,手腕被裴澈握住,他鬆開放在我弓上的手,拿起了後背自己的弓。
「噓——」裴澈示意我不要出聲,將我的手放在韁繩上。
頃刻間,靜寂的樹林中湧現了無數隻狼。
又是狼群,它們正緩緩地圍上來,朝我們齜著牙。
馬受驚開始狂奔,奈何狼群太過兇猛,它們上前撕咬著馬蹄。
儘管裴澈射殺了不少,但它們還是不停地湧上來。
「苑文,你拉穩韁繩,不要回頭。」裴澈叮囑我,目光卻放在不遠處的樹上。
「裴澈……不要……」我搖頭,淚水狂落。
「苑文,聽話。」眼看就要與樹擦肩而過,裴澈伸手攬住樹幹,離開了馬背。
他吃力地爬到樹上,繼續用箭射殺著追在我後面的狼群,至於在樹下躍躍欲試的狼群,他並未理會。
「裴澈!」我回頭大喊,想要拉住韁繩。
誰知裴澈竟朝著我的方向往馬臀射了一箭,馬吃痛加快速度狂奔著,讓我無法回頭……
沒跑多遠身後的狼群就被裴澈和另一個邊飛來的箭射殺乾淨,同時有人騎著馬朝我而來。
是裴寂。
他霸道地將我抱到他的馬上,「去救裴澈!」
裴寂對我的話感到好笑,「死了也好,省得礙手礙腳。」
「他死了我也不會嫁給你了!」我已經走出老遠,樹上的裴澈在眼中已經是一個點了。
「你忘了,我母妃是西昌人,在西昌,我可以繼承死去兄長的妻妾。」裴寂扣著我的後腦將我掰回頭來,「從前的事,我可以過往不究。如今只有我能救你了,苑文。」
我攻略了裴寂這麼多年,他對我的稱呼始終只有冷冰冰的「衡陽郡主」以及怒氣沖沖地直呼我的姓名。
如今親密的稱呼,他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在威脅我的時候……
7.
「殿下有信心是好事,可信心過了,就是自負了。」我猛地拉住韁繩,馬被迫停下。
再看後方,我爹娘正帶著侍衛匆匆趕來。
我將裴寂驚訝的神情收入眼底,「爹爹,阿澈在那裡!」
我與阿爹交換眼神,他迅速帶著侍衛前往狼群所在。
而我則趁機翻身下馬,「不勞煩秦王殿下了,我還要趕去救我的夫君。」
話音未落,我已上了娘親的馬。
侍衛人多,利箭很快將狼群射殺。
倖存的野狼見自己處於下風,落荒而逃。
看到裴澈除了心急拉弓虎口有些撕裂以外,身上並無大礙。
看到我與裴澈安然無恙回到大營時,除了裴寂外,林琅的臉色同樣很難看。
此事被皇帝所知,皇帝震怒。
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秋狩對裴澈下手,無異於挑戰皇室權威。
徹查時,侍衛帶著獵犬來到我與裴澈身邊。
獵犬嗅到我身邊時突然異常興奮,幾次想撲到我身上。
後來嗅到被我丟棄一方的紙張時,更是直接發狂。
而那張紙,就是林琅寫給我的。
「洛王妃,這是何物?」皇帝瞥了一眼被呈上來的紙張,許是看不懂上面的簡體字,眉心微微蹙起。
「這是秦王貼身婢女給兒臣的,兒臣當時一頭霧水,也與這位婢女並不熟,所以隨手丟棄了……」我裝作余驚未定地驚慌道。
侍從也隨我上前應和,「奴才能證明,此物是秦王宮女林琅讓我轉交給王妃的。」
我餘光瞄到林琅驚恐的神情,很快她就被帶到了面前。
「是你將塗有能讓野獸興奮的藥粉之物遞給洛王妃的?」皇帝雖是問林琅,眼神卻是落在裴寂身上。
畢竟一個奴婢哪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謀害皇嗣,想必背後定有人指使。而作為林琅的主子的裴寂,如今嫌疑最大。
林琅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讓我和裴澈喪命狼口,可惜她忘了,她所有利用的道具,都是偷的我的,包括她這次用的藥粉。
這原本是系統給我的道具,讓我在向裴寂學射箭時遇到猛獸襲擊,我捨身相救,增加好感值。
因為林琅阻擾,所以裴寂並未搭理我,同時我也根本沒打算用苦肉計,所以這個道具就留了下來。
當我發現平安符不見了之後,我清點了我手上的所有的道具,發現同時不見的還有一些美容養顏的藥丸和這包藥粉。
就在我拿到那張紙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林琅所有的計劃,所以我特令侍衛在我與裴澈入樹林後不久去請爹娘過來一起射箭。
雖然裴寂亂入在計劃之外,但萬幸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皇室最忌將兄弟奪嫡互相殘殺一事提到面上,就算裴寂能順利替林琅解脫,也引起了皇帝的疑心,只怕東宮的位置他不會來得太容易。
並且短時間內裴寂不會也不敢再對洛王府下手,這樣一來就給了我帶裴澈遠走高飛的機會。
「回陛下,之前奴婢與洛王妃有些誤會,所以想著向她解釋,當時紙上寫的明明是『請與我見上一面』,可不知為何會變成這些鬼畫符。想必是有人費盡心機換了奴婢的字,想……想栽贓嫁禍……」林琅看向我,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父皇,若當真是林琅所為,此事未免也太過顯眼。」裴寂也開口幫腔。
我內心暗暗冷笑,畢竟林琅以為我與裴澈都會因此喪命,與上一次秋狩一般,沒人關心真相。
「若當真有人栽贓,那此事更要徹查清楚。公然對皇嗣下手,想必日後更會變本加厲。臣以為應當將洛王殿下去年墜馬一事一同徹查,兩次都在秋狩,幕後之人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我爹開口提議,林琅的神情變化被我盡收眼底。
蔻丹嵌進掌心,痛意讓我努力維持著平靜。
果然,害裴澈墜馬的人也是你,林琅!
想必是林琅見裴寂失手,為了保住裴寂的男主光環,對裴澈的另一匹馬也做了手腳!
「如今線索止步於寂兒的婢女,先將其關押,好好審問,待無嫌疑後再放出。」皇帝沉思片刻,做出最後的決定。
我掠過林琅那帶著不甘與憤怒的眼神,內心止不住地在歡呼。
攥緊的五指被溫涼的指尖一一掰開,然後被溫熱的掌心包圍。
抬頭一看,是裴澈。
只是,他的臉色不大好。
我以為只是與狼搏鬥體力不支,誰知待眾人散去後,裴寂將我拉入帳中。
「苑文,你一早就知道林琅的心思對不對?」薄怒被眉間裹挾,裴澈下頜緊繃著,語氣稍重。
他一次對我展露他的怒意,眸底甚至隱隱閃過一抹痛色。
「澈哥哥覺得我惡毒嗎?」我不知道我為何會反問這句話,儘管我按照系統勤勤懇懇地做了十年的任務,但我與原身的性格完全不同。
我做不到受盡男主冷臉和傷害後還能一笑置之,我沒有女主那樣的聖母心,更不像她那樣能夠無條件地相信男主。
我會反擊,我不允許我愛的人受到半點傷害。
回應我的是裴澈的一聲輕嘆,「你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想讓我遠離裴寂的毒手,想讓父皇查清去年我墜馬一事。」他無奈地笑笑,「倘若為了我是惡毒,那我是該有多冷血?」
他握住我的手,清淺的瞳仁似落入露珠的湖面,柔情掀起陣陣漣漪。「我只是氣我自己,竟沒察覺出你捨身為我設局。」
「苑文,你應該提前同我說,然後那張紙由我來碰,我不想你為我踏入棋局,我只是一個棄子,沒什麼好相護的。」
「你可知,方才差一點點,我就護不住你了。」裴澈自責地垂眸,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陰翳,眼角似有淚光閃爍。
8.
秋狩我與裴澈被狼群突襲後,裴寂與林琅果然安分了許多,但也讓人意外不斷。
其一是裴寂即將迎娶慶國公嫡女祝意筠。
祝意筠乃本書的女二,原書最後裴寂為了平衡朝堂娶其為側妃,因為其囂張跋扈的性子,家世覆滅後的原身受了不少委屈。
但此時娶祝意筠屬實是太早了些,劇情還未過半。
其二便是裴寂竟然出手保住了林琅的性命,將這一切都栽贓到八皇子裴璋身上。
此舉對他來說未免有些冒險,也讓我懷疑林琅為裴寂提供了更加誘人的條件。
按理說,裴寂如今對林琅態度冷漠,不會為了一個宮女貿然出手,莫非……
巨大的後怕從身後湧來,涼意漫上脊背。
倘若林琅真的是天定穿書女主,任憑我如何阻擾,最後裴寂依舊會榮登大典,裴澈依舊會下場淒涼。
我開始暗暗籌備與裴澈假死離開金陵一事,直到我拿到新宅地契那日,宮中傳來消息,皇帝忽然病重。
我記得按原書劇情,此時皇帝只是舊疾復發,並無大礙。只是為了鍛鍊裴寂,特地休養讓裴寂代為處理政務,沒過多久裴寂就被立為新太子。
但宮中傳出來的消息更似皇帝命不久矣,一時人心惶惶,各皇子之間的暗鬥變得愈加明目張胆。
其間爆發水患,浮屍腐化帶來瘟疫。
裴寂竟然輕易化解,聽聞是得到了神醫的藥帖。
但我記得,明明這一場瘟疫是裴寂和原身感情的節點,原身不顧性命照顧染病的裴寂,最終等來了太醫們鑽研出來的藥方。
一時間,裴寂成了民間百姓的神。世人皆言他是菩薩下凡,帶來福祉。
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背後只有一個原因,林琅向裴寂劇透了後面的劇情。
如果是這樣,那林琅肯定也向裴寂說出了我的身份,我與裴澈即將在劫難逃。
我聽著百姓對裴寂的稱讚心底發涼,明明烈日炎炎,我卻手腳冰涼。
裴澈似乎察覺出了異樣,雙手包攏我的手,「手怎麼這樣涼,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說著,裴澈伸手來探我的額頭。
我朝他搖了搖頭,從他眼裡看到了憂心忡忡的自己。
「澈哥哥,我定了船,後日離開金陵……」
裴澈對我的話並未感到意外,「我如今這副身子,的確只會拖累你。我說過,你隨時可以後悔。」
「你誤會了,我是說我們一起走。」我抓住他即將收回去的手,「如今金陵局勢緊張,裴寂頗有繼位之勢,我先前已經讓他難堪多次,只怕日後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有爹娘護著興許能逃過一劫,我是擔心你……你畢竟曾是太子,只怕到時裴寂會視你為眼中釘……」
裴澈忽然笑了起來,半分沒有心急的樣子。
我拍了他一下,「我認真的。」
「從此遠離金陵,隱姓埋名,你真的想好了?」裴澈心情很好。
「我連宅子都買好了,你說呢?」我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想來這個人早就知道了,只是懷疑我自己要棄他而去暗自神傷。
我撲進他懷裡,任由那股松木的香氣將我包圍。
「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去過一些安穩的日子?」從此遠離劇情,歲月靜好。
「好。」裴澈應道,眸光灼灼落到我身上,「苑文這麼好,我又有什麼理由說不好呢?」
9.
很快就到了後天,這一天在原書中會有刺客進宮行刺。
而我們可以選擇在這一天火燒洛王殿,讓人以為同樣是刺客所為,製造慌亂,然後混水摸魚離開金陵。
可我萬萬沒想到是,裴寂同樣選擇了在這一天造反。
在我與裴澈遣散了僕人燒毀洛王府後,順利上了船,誰知岸上忽然來了追兵。
林琅騎著馬走在追前面,她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對身後的士兵道:「射死洛王與洛王妃者,賞黃金萬兩!」
我急忙將坐在木輪椅的裴澈推進船,還未等我開口讓船夫快些划槳,船夫就被射倒,一頭栽到水中,染紅了大片河水。
「澈哥哥,你先走,我……」還未等我說完,裴澈就先一步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出去。
「苑文,你別告訴我你要跳下河引走他們?」裴澈臉色凝重。
「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話音未落,人就被裴澈拉到懷裡,一陣異香在鼻尖縈繞,眼皮不受控制地緩緩闔上。
徹底闔眼之前,我看見裴澈抱著我站起身,並沒有藉助拐杖……
「苑文,對不起。」
陷入昏迷前,這是我最後聽到的話。
裴澈是從什麼時候恢復的?為何要在緊急關頭打暈我?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我看到裴澈被逼著走上城樓,一躍而下,最後在血泊中絕望地斷了氣。
隨後是原書的情節,傷了腿又被廢的裴澈不堪受辱,最後選擇用白綾了結作為炮灰的一生……
無論是哪一次,我都是只能徒勞地在一旁哭喊,看著他的劇情親眼在我眼前結束。
「裴澈!」
我大喊著睜開眼,眼下的淚痕又干又癢,身邊空無一人。
僕人聞聲進來,笑盈盈地告訴我:「夫人終於醒了,公子說他很快就被追上您的,請您不必為他擔憂。」
我握緊枕邊的平安符,是當時裴澈跟我一起跪滿石階為我所求。
「系統,裴澈怎麼樣了?」我急迫地呼喚著系統。
「目前穿書女利用金手指擾亂了劇情,我已經不能為宿主你提供任何信息。」
「不過這也表明,你與裴澈同時也擁有了創造全新結局的機會。宿主,請你樂觀。」系統安慰著我。
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落,即便恢復了腿疾,一個人又如何能在全副武裝的士兵中突出重圍?
那日他在石階上許願日後我只許與他同甘,不必共苦,是早就預料到了有今日嗎?
淚水決堤,流入心口的裂痕中,卻怎麼都填不滿。
不知哭了多久,船忽地停了。廂房門被拉開,日光奪門而入,緊接著又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擋。
熟悉的松木氣息落入鼻尖,抬眼間淚水被輕輕拭去,眼前人影從模糊至清晰。
是裴澈!
「我才離開了一陣,怎就哭得這般傷心?」裴澈無奈地哄道。
誰知我竟撲入他懷中哭得更狠了,他任由衣衫被淚水打濕。
「誰讓你瞞著我?你讓我不要瞞著你,可你呢?」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腿傷本想痊癒後才告訴你的,一是防府中的眼線,二是怕你空歡喜一場。今日情急,也是無奈之舉。」
「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受傷。裴寂與林琅若不除去,只怕後患無窮。所以我便同部下處理了一下宮中的事宜,這樣日後你若想回金陵看望爹娘也不必躲躲藏藏。」裴澈輕描淡寫地說著,但短短几句話我便能猜到其中的艱辛。
「既然都已經平定了裴寂謀反,你為何不留在金陵?」那個位置,本來就是屬於他的。在林琅來之前,裴澈只是缺少所謂的男主氣運。
「你不是說想要南下?」裴澈反問我,笑意在眉間淺淺暈開。
「我的確想四處遊歷,看遍山水。可你放棄金陵的一切,當真不會後悔嗎?」我不確定地問他。
「比起金陵的皇位,我更不想放棄那個會記得給我做梅花糕,會為我虔跪三千階只為求我平安的妻子。」他眸光溫柔落下,拿著濕帕子一點一點地擦拭著我的眼周,「哭得這麼厲害,也不怕明日眼睛疼。」
我拿開了他的手,仰頭印上了他的唇。
落日餘暉被涼風捲入,一點點地占滿他的側臉輪廓。
溫涼的唇,在熾熱的愛意中融化又化作風雨將我席捲。
他曾是金陵最好的兒郎,也曾為我捲入朝堂紛爭,落得滿身是傷。
可他最後還是從至高的龍座上走下來,牽起我的手與我離開。
只因我說,想看盡這世間山水。
殊不知,只要有他在的天地,對我來說都是世間絕色。
(正文完)
【裴澈番外】
生母生裴澈時難產逝世,生母母族並不顯赫,因此裴澈的出世不過代表這偌大的宮城中多了一張嘴,僅此而已。
裴澈心知宮牆之內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他步步為營,只求在宮牆內尋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