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我為了不被荒淫的皇帝染指而自盡。
夫君譽王悲痛欲絕,謀反弒君。
登基後,他找了個眉眼與我相似的舞姬專寵。
世人皆稱譽王痴情,誰又能想到他愛的本就是那舞姬。
而我是被他獻給皇帝的,作為日後篡位的藉口。
重活一世,我回到了侍奉皇帝那晚。
這一次,我主動抱住那細挺的腰。
第二日全京城都知道了——
皇帝英明神武,而譽王不行。
01
飄飄蕩蕩做了幾年鬼魂,終於又回到身子裡。
我看了看屋子裡明黃的帷帳和自己身上無比清涼的衣服。
總覺得莫名熟悉。
當初,我不就是在這裡自盡的嗎!
這時門外傳來個聲音:
「陛下駕到。」
門開了,走進來個略顯瘦削的身影。
昏黃燭光下,他眸光深不見底,直勾勾盯著我。
像是在看瓮中的獵物,帶著毫不掩飾的慾望。
前一世,我就在這樣的目光中悲憤絕望,想都沒想,拔下發簪直接插進了喉嚨。
而這一次,在皇帝李珣說話前,我就沖了過去。
一把抱住他細而挺的腰。
「陛下,您終於來了,臣婦都等急了。」
被我抱著的人明顯愣住了,肌肉緊繃著。
過了良久,頭頂傳來聲輕笑。
「譽王妃這是何意啊?」
何意?這不明知故問嗎?
誰不知道你這皇帝一向好色,旁敲側擊著打聽過我好幾次。
而我那夫君,譽王李禎,便找了個機會將我進獻。
只可惜,前世的我被蒙在鼓裡,直接尋了死,正好給了李禎謀反的藉口。
重活一次,我還不如抱緊皇帝的大腿,將李禎踩在腳下。
這麼想著,我勾起一抹羞澀的嬌笑:
「臣婦傾慕陛下久矣,今日終能來到陛下身邊,有些情不自禁。」
不知是不是我表現得太過刻意,眼前的人非但沒有動情,反而斂起笑意。
細長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看我的眼神冰冷又探究。
「都說譽王夫婦伉儷情深,你怎麼會傾慕朕?」
「臣婦在宮宴上見過陛下幾次,被陛下英姿折服,心中念念不忘。能夠侍奉陛下,臣婦求之不得。」
我美目流轉,說得無比深情。
他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都說譽王謫仙之姿,不知是多少女子的夢裡人。王妃有這樣的夫君,還會思慕別人?」
此話不假。
李禎確實有副好皮囊,平日裡溫潤端雅,舉手投足間一派風流。
而皇帝李珣卻面色蒼白,眉眼陰柔,全身上下透著股森寒。
這二人站在一起,哪個更招女子喜歡,不言而喻。
見我被問住,李珣涼涼一笑。
眼中冷意激得我一個哆嗦。
我咬了咬牙,踮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不瞞陛下,譽王他不行。臣婦嫁給他一年多,從沒有一日滿足過。」
隨著一陣笑聲,我被李珣橫抱起來。
他看我的目光亮得晃人心魄,聲音更是極盡魅惑:
「原來如此,那今晚朕一定讓王妃知道什麼是滿足。」
一整夜的翻雲覆雨。
李珣看著蒼白瘦削,陰鬱寡言,沒想到在床上這麼能折騰。
花樣手段層出不窮,直把我累得全身都散了架。
天蒙蒙亮時,他抱著我,一邊廝磨一邊問:「可還滿足?」
我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他笑了起來。
眼尾那顆小痣微微泛著紅。
02
皇帝沒去早朝,群臣議論紛紛。
都說他強占自己的嫂嫂——譽王妃,簡直是罔顧人倫。
李禎等了一上午,也沒等來我身亡的消息,終是按捺不住,進宮求見。
他一心以為我已經死了,只不過皇帝要臉,隱瞞了我的死訊。
因此一進宮就淚流滿面,傷心欲絕,口中哀呼我的名字。
可沒想到走進宮殿,看到的卻是盛裝打扮的我滿面春風地倚靠在皇帝懷裡。
而一向陰鬱的李珣也罕見地笑得溫柔,看我的眼中全是寵溺。
李禎臉上的悲傷瞬間凝固。
頭上的碧玉發冠格外閃亮醒目。
「陛下,你……你們……」
我明明還活著,怎麼他看我的樣子像是見了鬼。
李珣攬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譽王這是來接王妃回去的嗎?」
李禎還在呆愣著,嘴角抖了抖,答不上來。
他確實是來接我的。
只不過他想接的是我的屍體,而不是那麼大一頂綠帽子。
見他不說話,李珣又將頭湊在我耳邊。
「卿卿要回去嗎?」
昨晚,我被他纏磨不過,哭著告訴他自己的閨名叫「宋月卿」。
他便一直「卿卿,卿卿」叫個不停。
我看了看滿屋子伺候的太監宮女,清了清嗓子。
朗聲說:「臣婦嫁給譽王一年多,卻直到昨晚才知道什麼是美滿幸福。臣婦想和譽王和離,進宮侍奉陛下。」
皇帝笑了。
譽王:「??」
太監宮女們瞪大了雙眼,裡面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
李禎處心積慮要營造專情人設,府里並沒有其他侍妾。
今日被我言之鑿鑿,那便真的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果然,不出三日,全京城都知道了。
皇帝陛下英明神武。
而譽王……不行。
聽到這個傳聞時,李珣正抱著我在龍床上折騰。
床笫之間,李禎一向是公事公辦,從未有過貪戀。
哪像現在這位,如此貪歡,恨不能夜夜痴纏,將我吃干抹凈。
我真的招架不住。
賢惠地提醒過一次,後宮要雨露均沾。
他剛剛還動情的臉登時就沉了下來,對著我光裸的肩膀咬了一下。
「趕朕走?」
我嚇得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忙不迭搖頭。
「臣妾離不開陛下,恨不能日日與陛下在一起。」
「這才乖。」
他又溫存地吻了過來,眼尾的痣鮮紅動人。
裝賢惠不行,我就嘗試著跟他說正經事。
要他防備著譽王的狼子野心。
誰知話剛說完,直接被他掐住了脖頸。
「在朕的床上,不許提其他男人。」
我嚇得瑟瑟發抖,主動討好了許久,他才算消了氣。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李珣實在是陰晴不定。
愛我的時候滿腔柔情蜜意,可說翻臉就翻臉。
讓人時刻膽戰心驚。
03
冬至將近,宮裡照例擺宴會,大宴群臣。
李珣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帶我參加,還特許我與他一起坐在龍椅之上。
本來熱熱鬧鬧的宮宴,在眾人看到我的一瞬間靜默下來。
李禎也在,一副了無生趣的悲傷模樣。
只不過這一次,眾人不再讚嘆他一往情深,而是全都悲憫地瞅著。
仿佛在說:「王爺,雖然我們都知道你不行,但人生還長,你要堅強。」
我學著妖艷寵妃的樣子,嬌滴滴靠在李珣懷裡。
時不時喂他飲酒吃菜。
而他也格外受用,看我的眼神沉醉又勾人。
這時,一陣音樂響起,十幾名舞姬走上台,翩翩起舞。
而中間領舞那人甚是眼熟。
我仔細看了看,心中一驚。
這不就是李禎的真愛柳鶯鶯嗎?
李禎一直將她藏得很好,等到登基做了皇帝,才立為皇后,盛寵不衰。
外人只道,柳鶯鶯是因為長得像我,才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殊不知,我才是那個被利用的替身。
這一世李禎是怎麼了,竟讓她堂而皇之地在宮宴上獻舞?
我心裡猶疑,向李禎看去。
只見他正望著柳鶯鶯,目光痴迷。
這時,一隻微涼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卿卿,在看什麼呢?」
李珣的聲音溫柔,眼底卻是冷的。
我連忙收回視線,嬌媚一笑。
「臣妾覺得這歌舞新奇,就多看了兩眼。」
捏著我的手指用力,將我的頭扭了過去。
正對上那雙狹長的眼睛。
「卿卿是朕的,眼裡也只能是朕。」
我不由打了個哆嗦。
趕忙環上他的腰,頭在他胸前蹭了蹭。
「臣妾心中眼中都只有陛下。」
這段日子相處,我有些琢磨出他的喜好。
每當我這樣乖巧撒嬌時,總能哄得他開心。
這次也不例外。
他沒再說話,撫著我的頭髮,專心看起了歌舞。
一曲舞畢,舞姬們盈盈下拜。
李禎忽然起身,跪在大殿中央,聲音清朗:
「懇請陛下將那領舞的女子賜予臣。」
此言一出,大殿上所有人都立馬看向了柳鶯鶯。
已有不少明眼人看出了她與我容貌相像。
「譽王殿下還真是痴情啊。」
「被辜負了,還是念念不忘,想要找個替身。」
「哎,雖然譽王殿下不行,但宋月卿也太薄情寡性了。」
在紛紛的議論聲中,李禎又磕了個頭,哀聲懇求:
「臣確實對月……宋月卿難以忘情,還望陛下憐憫,將那舞姬賜給臣。」
龍椅上的李珣臉上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我卻心中憤恨不已。
好你個李禎。
終於忍不住了,想要跟你的心上人雙宿雙飛,卻還要拿我做幌子。
那我就偏偏不讓你如願。
「陛下,」我勾唇一笑,「那舞姬是不是長得和臣妾有些像?」
李珣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我倆,點頭。
「是有一點。」
「既然長得像,那便是緣分。不如將那位妹妹招進宮來,跟臣妾做伴吧。」
「不!」
李珣還未說話,柳鶯鶯倒先驚呼出聲。
她伏跪在地,單薄的肩膀微微抖著。
「奴婢身份低微,不配入宮。」
我站起身,緩緩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扶她起身。
「妹妹想必還不知道吧,譽王他其實……嗯……外強中乾,你跟著他只能空守寂寞。倒不如與我一起侍奉陛下,能得陛下寵幸,才算不枉此生。」
說完,我又看向李珣,眼中含著淚光,委屈巴巴地說:「求陛下了,讓她進宮陪臣妾吧。」
「卿卿,來。」
李珣對我招了招手,待我走近,順勢將我抱住,又擦了擦我眼角的淚珠。
柔聲哄:「好好的哭什麼,朕答應就是。」
「謝陛下。」
我看著面如死灰的李禎和搖搖欲墜的柳鶯鶯,嫣然一笑,燦若桃花。
柳鶯鶯進宮,除了讓李禎的如意算盤落空,我還另有私心。
李珣這一夜復一夜地在床上糾纏,實在令我苦不堪言。
只盼柳鶯鶯能把他勾引走,讓我能夠睡個好覺。
果不其然,當晚宮宴結束,我就打聽到,李珣去看柳鶯鶯了。
趕緊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換好衣服。
剛剛躺下,帷帳就被撩開。
「朕還沒回來,誰讓你睡的?」
李珣探身進來。
他挑了下薄唇,漆黑如墨的眸中浮起一層幽幽笑意,卻讓我忍不住驚恐戰慄。
「宋月卿,誰給你的膽子,把朕往別的女人那裡推?」
說著,他的手環上了我的脖子,一把將我按在床榻上。
整個人傾身過來,居高臨下看著我。
「說不出來,朕殺了你。」
這次我被嚇得連哭都不會了,哆哆嗦嗦地開口:
「是陛……陛下給的。
「自臣妾進宮,陛下一直寵愛有加,讓臣妾以為陛下心……心裡有臣妾。
「可臣妾無才無德,以色侍君,心裡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有一日陛下厭煩了,再不理臣妾。
「所以才出此下策,想跟陛下小……小別勝新婚。」
我一邊說著,一邊小心打量他的臉色。
他面沉如水,一直靜靜聽著,可掐著我的手卻慢慢鬆開,改為輕撫我的臉頰。
我不由膽子大了起來,越說越委屈,眼淚簌簌而落。
「原來陛下心裡並沒有臣妾,那臣妾也不想活了,陛下想殺就殺吧。」
「卿卿。」
面前的人忽地一笑,猶如夜曇綻放,陰柔的眉目中帶著驚心動魄的魅惑。
這是我在一向自詡冷清自持的譽王臉上從不曾見到的。
不由看得發了呆。
「嚇到了?」
他拍了拍我的頭,依舊笑意盈盈的。
「乖,不哭了。」
「陛下,你……你不生臣妾的氣了?」
「嗯。」
他應了一聲,就低下頭吻了過來。
我立馬心領神會地抱住他的腰身,撒著嬌說:「臣妾心裡眼裡只有陛下,也求陛下憐惜。」
他沒回答,只是動作愈加溫柔起來。
我偷偷長吁了口氣。
終於將他的毛捋順了,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實在不想這麼快又變成鬼魂。
04
天蒙蒙亮,門外Ṭù₇傳來太監的聲音:
「陛下,可要去早朝?」
「不去。」
李珣回了一聲,眼睛都沒睜,把我往懷裡攬了攬,繼續睡。
可我卻一個激靈,再無睡意。
自打我進宮,這都不知是李珣第幾次輟朝了。
可這一世,我是要抱緊他大腿的,再不能讓李禎謀反篡位。
「陛下,醒醒,陛下。」
我小心翼翼叫了兩聲。
他睜開眼,眼中先是惺忪,隨後眼角有紅色氤氳開。
「怎麼?卿卿還要嗎?」
「不要,不要。」
「那你把朕叫醒做什麼?」
難道我跟你除了床上那點事,就沒別的了嗎?
可這話我只能心裡想想,嘴上是萬萬不敢說的。
「陛下,您還是去早朝吧。」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他立馬眸光陰森。
「又趕朕走?」
「沒有,陛下誤會臣妾了。」
我泫然欲泣,一頭扎進他懷裡。
「陛下總留宿在臣妾這,不去早朝,那些朝臣指不定怎麼議論臣妾呢。」
他環上我的背,拍了拍,回答得毫不在意:
「誰敢亂說,朕殺了他。」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脈脈含情地抬頭看他。
「可臣妾愛陛下,不願陛下為了臣妾背上亂殺臣子的罵名。臣妾想一直陪著陛下,日久天長。」
他半晌不語,似是在考量我這話的真假。
漸漸地,他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後將我放開,起了床。
「朕要去早朝,都進來伺候吧。」
很快,等在外面的太監宮女們魚貫而入。
我也強撐著起身,溫柔賢惠地為他束髮,系鸞帶,整理衣襟。
正弄著,手突然被一把抓住。
「這麼輕車熟路,以前總是這樣伺候譽王?」
他問得毫無防備,我張口結舌地答不上來。
還好他沒再為難,只是不咸不淡嗤了一聲,轉身走了。
終於送走了這尊時刻讓人膽戰心驚的大佛。
我腳下一軟,癱倒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再醒來時,有侍女來報:
「娘娘,柳鶯鶯求見,已等了很久了。」
她來做什麼?
我隨意抬了抬手:「讓她進來吧。」
05
柳鶯鶯進了門。
雖然跪在地上,可看我的眼神,好像她才是寵妃,而我是個舞姬一樣。
「誰允許你這麼看娘娘的?」
還不等我說話,身邊的侍女便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
她白嫩的臉立馬紅了,頂著個手掌印,目光冷傲。
「什么娘娘?不過是個不知羞恥的淫婦,譽王殿下對你一片深情,你卻對他造謠中傷。」
「大膽。」
旁邊的侍女還要打,卻被我攔了下來。
我靠坐在貴妃榻上,嘴角噙著淺笑,上下打量著她。
大概在李珣身邊待久了,他那種但笑不語,不陰不陽的神態,我也學會了幾分。
果不其然,被我盯著看了沒多久,柳鶯鶯臉上出現恐慌,眼神躲閃起來。
我心情頗好地揚眉一笑。
「柳姑娘說本宮造謠?可譽王深情,妻妾只有本宮一人。你是怎麼知道他行不行的?
「莫非,譽王的深情都是裝的,背地裡早就與你有了私情?」
我話說得不疾不徐,柳鶯鶯的臉卻越來越白。
到了最後,忍不住發起抖來。
「胡……胡說,我跟譽王殿下清……清白白。」
「你跟譽王如何,本宮不關心。可你說本宮造謠中傷,那便該罰。本宮確實想打你,但也想打得你心服口服。」
我說完,擺了擺手。
「掌嘴吧。」
清脆的耳光聲再次響起。
柳鶯鶯那麼個嬌滴滴的姑娘,很快被打得起不來身。
我默默看著,那些往事不由湧入腦海。
上一世,我死之後,不知為何沒去投胎,魂魄一直圍在譽王身邊。
目睹了他登基後娶了柳鶯鶯,兩人在洞房裡互訴衷腸。
李禎深情款款:「鶯鶯,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柳鶯鶯楚楚可憐:「多虧陛下的計謀,讓那蠢婦早早死了。她雖是個替身,但在陛下身邊一日,鶯鶯的心就痛一日。」
李禎大為憐惜,連忙將她抱住。
「她雖然死了,我卻還不得不強裝痴情,真是對不起鶯鶯。」
柳鶯鶯眼中帶淚,得意一笑。
「只可惜那蠢婦到死都以為陛下愛她。真想看看,若是她咽氣之前得知真相,會是個什麼傻樣。」
我聽著他們的話,氣得簡直胸口要炸裂。
揮舞著拳頭,對著他們一頓猛打。
只可惜,我是抹遊魂,拳拳都打在空氣中,傷不到他們分毫。
現如今,能看著一記記耳光,實打實地扇在柳鶯鶯臉上,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暢快。
「這是怎麼了?」
隨著個冷冷的聲音,李珣走了進來。
屋裡的人跪了一地,我也趕緊行禮。
他並沒像往常那樣扶我起身,而是看著滿臉血淚的柳鶯鶯,沉聲問:「為何打她?」
還不等我說話,柳鶯鶯就膝行幾步,抓住李珣的衣角。
她臉腫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嗚嗚咽咽地看著李珣,別提有多委屈可憐。
李珣淡淡掃了我一眼,又問了一聲。
早上,他離開時便不怎麼高興,這會兒下朝回來,見我打人,似乎更動了怒。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釋:「陛下,她,她誹謗臣妾,她說……」
可李珣卻不耐煩地打斷我:
「她說什麼,不必告訴朕。朕只想問,打她,能讓你高興?」
我訥訥點了點頭:「能。」
「行了,那便打吧。」
他隨口吩咐了一句,就抬腳往內殿走。
留下緩不過神來的我,和臉上的委屈還來不及收回的柳鶯鶯。
內殿里,我坐在李珣腿上,一顆一顆為他剝西域進貢來的葡萄。
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柳鶯鶯挨打的聲音。
李珣蹙了蹙眉:「卿卿,朕覺得有些吵。」
我愣了愣,連忙吩咐外面的奴婢停手,將柳鶯鶯帶走。
「誰說讓她走了?」
李珣卻一手抱著我,一手指了指他的御前太監。
「你去把內廷用刑的針拿來,那個扎著疼,還ṭŭ̀₍沒聲響。」
太監領命而去。
他又點了下還在呆愣的我的額頭。
「這樣,卿卿開心嗎?」
「開……開心。」
「既然開心,怎麼也不對朕笑一下?」
我連忙展顏一笑,將頭靠在他肩窩裡,小聲說:
「陛下對臣妾真好,臣妾真是越來越離不開陛下了。」
他哼了一聲,卻帶著明顯笑意。
「還算有點良心。」
06
那日,柳鶯鶯從我宮裡回去,就只剩下半條命了。
譽王年長,卻是庶出,我本來算是李珣的嫂嫂。
他現在堂而皇之地寵著我,背地裡不知被多少人議論。
都說像我這樣不守婦道的女人,早晚被陛下厭棄。
可他為哄我一笑,責打柳鶯鶯的事傳出去,令所有人噤了聲。
再看我時,全都面帶懼色。
我若再隨意笑一下,更會將他們嚇得瑟瑟發抖。
轉眼年關將至。
李珣說要帶我去湯泉宮,那裡溫暖如春,最適合過冬。
臨走前,他舉行了場家宴。
柳鶯鶯現在也是妃嬪,自然也要出席。
宴會上,我看到她忍耐不住,頻頻向譽王李禎望去。
可李禎明顯更有城府,一直獨自飲酒,絲毫不理會柳鶯鶯投送的秋波。
「柳美人。」
我抿嘴一笑,叫了一聲。
柳鶯鶯卻好似被嚇了一大跳,瑟縮著說:「娘娘有何吩咐?」
自從被罰,她連目光都不敢跟我交接,再不見先前的冷傲。
「今兒難得熱鬧,不如你跳一曲助興吧。」
柳鶯鶯並不願意,卻不敢拒絕。
只咬著嘴唇,可憐巴巴地看著李珣。
此時的李珣正垂著眸,把玩我腰間的衣帶,頭也不抬,就說: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換衣服。」
「臣妾遵旨。」
柳鶯鶯又看了旁邊的李禎一眼,嬌嬌弱弱地走了。
如今天寒地凍的,柳鶯鶯的舞衣卻很單薄。
她身上的傷也還沒全好,跳得格外吃力。
可我卻視而不見,一直拍手叫好。
讓她跳了一曲又一曲。
李禎還是臉色不變,唯有攥著酒杯的手指,用力到青白。
宴會終於結束,有大臣來稟報明日去湯泉宮的事宜。
李珣去了勤政殿,臨走還特別交代。
要我等他回去,不能一個人先睡。
我摸了摸自己纖細的脖子,趕緊點頭。
在回寢宮的路上,我遇到了李禎。
他獨自一人站在路中央,染著月色,很有一番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月卿,」他柔聲叫我名字,「可否借一步單獨說話?」
見我不應,他又看了看圍在我身旁的一眾太監宮女,勾起一抹淺笑。
「月卿若不願意,那我便直說了。只是怕有些話傳出去,讓別人嚼舌根。」
不愧是李禎,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若私下聯繫,我自會叫侍衛,將他拿下。
可他偏偏這樣正大光明地相邀,反倒讓我進退兩難。
反正當著這麼多人,他也不能將我怎樣。
我理了理衣袖,吩咐道:「本宮去跟譽王說幾句話,你們都在此候著。」
李禎帶著我來了個角落。
我看了他一眼,冷聲說:「這裡夠僻靜了吧,有什麼話快說。」
他收起了那副風輕雲淡的嘴臉Ťú₍,直直看著我,整個人陰沉得可怕。
「宋月卿,以後不許再折磨鶯鶯。」
「喲,譽王殿下,終於裝不下去了吧。」
我一下子笑了起來:「什麼對我深情不渝,不過都是你為了柳鶯鶯演的戲吧。」
他眸色驟然轉深,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宋月卿,別忘了你爹和你哥哥,他們的生死可都捏在本王手裡。你若敢再對鶯鶯不利,就休怪我不客氣。」
別說,他不提,我真忘了自己還有個爹跟哥哥。
只不過,現在他們的死活,我還真不怎麼在意。
我出身小門小戶,娘去世得早,跟著爹和哥哥長大。
他倆最是愛財,還曾ŧů⁶盤算著將我給年過五旬的知府老爺做填房。
只不過,後來我被李禎看中,做了王妃。
爹跟哥哥看著一箱箱聘禮,眼睛都直了。
前一世我死後,他們跑到譽王府,哭天搶地。
在得到李禎承諾,會繼續給他們銀錢時,又立馬喜笑顏開。
拿著銀票,歡歡喜喜地回了家。
從此以後,只有在缺錢時,他們才會想起我,去找李禎哭鬧。
上輩子,他們靠著我的死,拿到數不盡的銀子,過得舒舒服服。
這一世是死是活,我也不想去管了。
「好呀,譽王殿下儘管去找他們吧。」
我仰起頭,對著他笑得格外明媚。
「只不過,我爹和哥哥今日死,柳鶯鶯就明日死。黃泉路上,他們三個做伴,也不算寂寞。」
一瞬間,李禎身上殺意驟起,甚至還向我走近兩步。
可我卻並不怕。
他處心積慮這麼多年,謀划著皇位,現在時機未到,斷然不會對我怎樣。
我迎著他陰冷的目光,挑釁地昂了昂頭。
「譽王殿下還有事嗎?本宮要先走了,還得留著精力侍奉陛下呢。」
說完,我挑唇一笑,轉身走遠。
回到寢宮,收拾妥當。
我坐在窗邊等李珣回來,心裡卻越等越忐忑。
今晚,我單獨見了李禎,他肯定很快就得到消息。
以他那陰晴不定的性子,也不知會如何對我。
正想著,門開了,李珣走了進來。
我偷偷打量他神色,見他並沒什麼異色。
走到我身邊時,還緩緩笑了起來。
「卿卿等急了吧?」
我莫名地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