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狂想曲完整後續

10

打開門，屋內有些詭異。

李媽弓著背攏著手戰戰兢兢地站在牆邊。

季圖圖的眼淚鼻涕躥一臉，肥嘟嘟的臉上本就一條縫的眼睛這會腫得連縫都沒了。

顧琳正焦急地對著季鶴禮苦苦解釋著什麼。

見我進門，她慌忙走開，刻意跟心上人保持著一段禮貌的距離。

季鶴禮的臉色極其難看，看得出是在努力克制脾氣。

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熟悉。

小時候犯了錯，我爸不就是這種樣子嗎？

鐵定是季圖圖惹了禍。

話說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火急火燎趕過來救場子？

才不！

我停住換鞋的手，轉身就往外面走。

「過來！」

好嘛，不敢對女主生氣，只能對女配發火。

這苦逼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季鶴禮示意李媽帶著季圖圖出去，接著一張冰寒臉對著我。

「柏靜，這是什麼？」

我伸長脖子瞟了一眼，這不是季圖圖的作業本嗎。

不對，作業本旁邊是……

我讓律師擬的離婚協議以及十大美男的資料。

季鶴禮這手伸得為免太長了些。

「是你讓李媽孫子給圖圖寫作業的？」

嗯，作業？

原來是作業問題。

也是，他怎麼會關心我的那些破事，當然是兒子更重要了。

「這事是我做的，李媽不知情，別怪她。」

季圖圖畫個數字都要老命了，十以內的加減法差點都能掰斷手指頭。

每次陪他寫作業，我的腦花都能氣得蹦出來。

那天他委屈巴巴問我可不可以不寫作業。

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太可以了，讓李媽孫子幫你寫。」

轉頭就把作業本遞給李媽。

「你孫子寫字好看，寫完帶回來給我，我給圖圖當範本。」

……

「你還有理了？」

季鶴禮騰地站起來，氣勢足足壓我一個半頭。

「若不是班主任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圖圖的作業都是別人代寫的。」

完了，季圖圖換班主任的事給忙忘了，一時忘了打點，就給捅了婁子。

不過我也不怕，正好抓住機會推動劇情進階。

「你吼我幹嗎？你是親爸，她是親媽，季圖圖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我讓你請家庭教師，你非要我親自管教，美其名曰增進親子關係，他是我哪門子的親子？」

此話一出，眾人驚愕。

大抵是沒人會想到一個女配竟敢跟男主犟嘴吧。

女配怎麼了，我活得夠憋屈了。

家沒有，男人沒有，孩子沒有。

不至於尊嚴也沒有吧。

季鶴禮鼓著雙眼，你啊你了半天也沒憋出個多餘的字。

顧琳這會湊過來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

「靜靜，這事是你不對，孩子不能這麼慣的。要是慣壞了……」

「慣壞了，你倆再練一個不就得了。」

顧琳臉上青白一片。

靜靜……

誰是你靜靜，靜靜也是你叫的？

行了。

氣氛烘托到這裡，我也該退場了。

接下來，該離婚的離婚，該結婚的結婚。

走到門口，剛還顧點臉的男女立馬窸窸窣窣低語起來。

「鶴禮，靜靜不是故意的。」

……要你管。

「靜靜的病……」

等等，誰病？

來不及要答案了。

我看到不遠處的季圖圖正一個人攀在假山上，兩隻胖胖的手死命抓著塊鬆動的石頭。

那一刻，我如靈魂出竅，百米衝刺過去。

還好，接住了。

快暈過去的時候，我聽見他大聲喊：

……媽媽。

11

（季鶴禮視角）

柏靜的病時好時壞，已經五年了。

自從她生完圖圖得了產後抑鬱症後，狀態就開始日漸萎靡，最後導致精神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她懷孕的時候天天盼著孩子出生，摸著高聳的肚子溫柔地喚著「圖圖」。

可孩子出生後，身體的疼痛和孩子的啼哭讓她開始畏懼，先是畏懼孩子，然後畏懼我，後來畏懼所有人。

嚴重的時候還用被子悶住圖圖的頭……

柏靜是個很倔強的人，一直不肯配合醫生治療，還拒絕承認自己生病。

這期間，還好有她閨蜜顧琳幫忙照顧圖圖，讓孩子不至於缺失母愛。

待孩子漸漸長大，柏靜的病也慢慢好起來了，表面狀態也趨於正常。

她開始記起一些事，開始認得父母，認得我，認得顧琳，認得圖圖，就老是說孩子長得不像她，太醜。

本以為她已經快要恢復了。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我從顧琳手裡接過圖圖……

柏靜又不喜歡圖圖了，圖圖奶聲奶氣喚她「媽媽」，她大喊大叫地罵他私生子。

她說，圖圖是我和顧琳的私生子。

圖圖四歲的時候，她突然開始費盡心思地討好圖圖和我。

她總說我們是青梅竹馬，又說追我追得很辛苦。

她對圖圖好，是因為愛我。

她說，她會當一個好媽媽。

醫生覺得這是一種好現象，說明她對生活有了期待和目的。

可她依舊堅持，顧琳是我的白月光，圖圖是我和顧琳的孩子。

幾天前，我出差回來，發現柏靜又不對勁了。

她使心眼把顧琳和圖圖推到網上，就算網友罵她插足別人家庭也滿不在乎。

甚至陰陽怪氣地叫我季總，還用小號在微博里罵罵咧咧，說結婚兩年了，老公心心念著白月光，一直不肯碰她。

惹得一眾不明真相的瓜友們為她憤憤不平，還拱著他們罵我渣男。

然後換個號又暗示季家獨子與初戀婚前生子……

其他倒也罷了，可冤枉我沒碰過她，這點我忍不了。

而且明明出差前我倆還膩膩歪歪，熱情得不得了。

我趕緊給醫生打電話，醫生說她開始有了自己獨立的思維和想法。

是個好兆頭。

說不定下一秒就突然好了。

行，我忍。

但有些事還是沒忍住。

那天早上狠狠折騰了她一次。

她跟我說什麼來的，問我是不是男主。

我瞧著她眼底的星星點點，就像看到了從前那個熟悉的嬌滴滴的柏靜，一時沒控制好，累得夠嗆。

我也真切地感覺到，她其實沒有那麼抗拒我。

再次回家，一直暗中保護柏靜的人交給我一沓資料，還有幼兒園班主任給我的作業本。

就這麼幾天的工夫，她可謂上躥下跳。

先是把兒子送給別人養，然後又去找律師擬定離婚協議，甚至開始在婚介機構飢不擇食地找下一任……

我炸了，氣炸了。

醫生勸告我，一定要克制，千萬不要打擊她的自主性。

然後，我只能以作業本為由找了個發泄口。

可口子還沒開多大，就被她縫得死死的。

「你吼我幹嗎？你是親爸，她是親媽，季圖圖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我讓你請家庭教師，你非要我親自管教，美其名曰增進親子關係，他是我哪門子的親子？」

怎麼辦？

我的靜靜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

12

醒來後，除了胳膊有點疼，一切正常。

床邊站著一個大眼睛長睫毛的漂亮男孩，眨巴眨巴地望著我。

我笑著逗他，「小帥哥，你媽媽呢？」

小傢伙一下委屈起來，嘟嘟著嘴卻不說話。

「怎麼了嘛？姨姨請你吃冰激凌好不好？」

「我想吃巧克力味的。」

「這有何難，馬上就買。」

小男孩這下終於露出笑臉，淺淺的梨渦顯得他更加可愛了。

「圖圖，快過來坐會，媽媽很快就醒了，不要一直站……靜靜……不，季太太，你醒了？」

是顧琳。

她怎麼叫這個男孩「圖圖」？

季圖圖明明又丑又胖還倒睫毛。

而且……

「顧琳，你叫我季太太？」

她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眼淚嘩地就涌了出來，「靜靜？」

「啊？你哭什麼？」

顧琳衝到床前想抱我，可看到我的胳膊後又不得不縮了回去。

「你個壞傢伙，這些年可冤死我了。」

接下來半個小時，我都在接受她的痛斥和控訴。

她說我瘋瘋癲癲，渾渾噩噩。

拋夫棄子踩閨蜜，十惡不赦。

還罵親生孩子又丑又胖是私生子……

說完，又哇哇哇大哭，停都停不下來。

季鶴禮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羹。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來，輕輕把碗擱在一旁的桌子上。

嗯？這麼規矩……

「季鶴禮，你犯什麼錯了嗎？」

他錯愕地看著我。

顧琳破涕而笑，「拿走吧，以後都不要吃這個了。」

我恍然大悟，「燕窩羹里放什麼了？」

「藥唄，專門治你的。」

說完，顧琳抬起一根指頭戳我眉心。

季鶴禮這才反應過來，「靜靜好了？」

好了，徹底好了。

這些年，謝謝你們沒有放棄我。

13

醫生對我進行了長達兩個小時的檢查和盤問。

從身體到心理，方方面面，仔仔細細。

「季太太，你終於康復了。這些年，你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可身邊人的壓力不小啊。」

醫生告訴我，圖圖是最大的受害者。

這五年來，我對圖圖沒有多少母愛。

孩子很靈性，能理解媽媽生病，卻也很難接受媽媽不愛自己。

所以，他漸漸疏遠我，從不叫我媽媽。

心疼，好心疼啊。

隱約記起圖圖蹣跚走路的樣子，他滿臉歡笑朝我跑來，卻被我親手推倒……

我知道，我無法追恨往昔，只能在接下來的時光里好好守護我的孩子和愛人。

14

接下來的一年，我的病沒再反覆，大家湊在一起為我慶祝。

顧琳也來了，還有她的未婚夫。

一年前，我就開始籌備顧琳的嫁妝，生怕自己哪天復發又六親不認。

我把清單改了又改，直到她訂婚才定下終稿。

春日暖陽季，顧琳出嫁了。

圖圖是花童，他拎著小籃子將戒指送到乾媽乾爸的手裡，嗲嗲地祝福他們。

我倚在季鶴禮懷裡喜極而泣。

圖圖問我為什麼哭。

我捏著他的小臉，「等你以後有了新娘，就會懂了啊。」

顧琳跟老公去蜜月了。

季鶴禮也應景地要帶我看煙火。

我想帶著圖圖，他不肯。

不帶圖圖，我不肯。

所以我們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圖圖。

誰知，小傢伙的戲不少。

「爸爸媽媽，你們去吧，班級里好多小朋友都有弟弟妹妹了，我也想要一個妹妹。你們能幫我帶一個回來嗎？」

這話說得，他爸可太愛聽了。

「爸爸保證。」

說完，父子倆默契地眨了眨眼。

15

南城的海很寬很藍。

夜幕降臨時，人越來越多。

我穿著長長的白裙，牽著季鶴禮的手緩緩走在海岸線上。

我倆追憶著戀愛時候的美好，也遺憾那辛苦不堪的五年。

一陣歡呼傳來，絢爛的煙火在空中綻開。

短暫的美麗，卻以最好的姿態最多地可能呈現出來。

我想起來了。

這裡是季鶴禮跟我初遇的地方。

是我們所有幸福開始的地方。

他抱著我，親吻我。

「靜靜，這一刻，你才真的醒了。」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