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救贖文里的女配。
得知自己未來會賠上所有財產,為男主擋刀而死後,我覺醒了。
眼下,十八歲的男主正梗著脖子,語氣嫌惡道:
「我不會接受你的任何施捨。」
「好的。」
我馬不停蹄地搶過鑰匙和銀行卡,對上他震驚的目光,揮一揮手:
「拜拜了您嘞。」
1
課間操結束後,許聞欽氣沖沖地攔住我,將一串車鑰匙和銀行卡甩在了我的面前:
「我說過,我不會接受你的任何施捨。」
說著頓了頓,冷漠地補充了句:
「還有,不要在我身上白費時間,我不會喜歡你的。」
我站在台階下,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我不明白,許聞欽窮得飯都吃不起了,每天還要跑二十多公里去照顧他生病的老媽,為什麼不肯接受我送他的車和卡。
就像我不明白,我接觸過的比他好看又優秀的男生比比皆是,為什麼我偏偏對他死心塌地,變成了三中人人鄙夷的「許聞欽的舔狗」。
這些奇怪的想法剛冒出頭,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壓了下去。
緊接著,我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般,卑微又討好地咬著唇,撿起鑰匙和卡,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
「阿欽,我沒有施捨你,我只是心疼你。」
許聞欽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厭惡:
「你的心疼令我作嘔。」
他猛地抬手推了我一把,我沒有站穩,從樓梯上「咕嚕嚕」地滾了下去。
一陣猛烈的暈眩感襲來。
我的大腦里,突然多了一段記憶。
2
準確來說,不是記憶,是劇情。
原來我只是一本校園救贖文里的女配。
他真正喜歡的,是他青梅竹馬的白月光沈慕婷。
然而半年後,許聞欽母親去世,他高考失利。
在多重壓力下,他跟我在一起了,接受我家裡的贊助,出國留學。
我以為是新生,他卻覺得是恥辱。
跟我在一起的五年里,他幾乎從來沒給過我好臉色。
後來他回國,和在國外結交的朋友設計搞垮我家公司,侵占我家財產。
在仇家找上門時,他最終眼都不眨地救下沈慕婷,看著我被捅死在血泊里。
腦海里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我捂著胸腔絕望地倒下。
而許聞欽抱著只是受到驚嚇的沈慕婷,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二十五歲冷漠的神色和眼下十八歲滿目嫌棄的眼神重合。
我怔怔地看了有半分鐘。
許聞欽只是慌了一瞬。
但當上課鈴響起時,他欲往前走的腳步微頓,接著毫不留情地轉頭道:
「如果不想遲到,就繼續躺在那裡裝死吧,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心疼你。」
我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沙啞著嗓音喊了句:「等等。」
許聞欽站住了,卻沒有回頭,不耐煩地說:
「怎麼,我不過是推了你一下,你又沒死,難道還想要我背你?」
他說話間,我已經扶著牆,挪到了他的面前。
然後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從他校服口袋裡搶過車鑰匙和銀行卡,頭也不回地揮手道:
「拜拜了您嘞。」
傻逼鳳凰男。
沒想到吧。
老娘覺醒了。
這貧,誰愛扶誰扶去吧!
3
下午放學,我坐上家裡來接我的車。
司機大叔卻沒有立馬開車。
我正疑惑他在等什麼。
這時一道清瘦的身影路過,司機大叔立馬搖下車窗招手:
「許少爺,您不上車麼?」
許聞欽鄙夷的目光,隔著厚重的玻璃窗,遙遙地落在我身上。
仿佛我上午的話,在他看來就是小女生在鬧脾氣。
「周叔,」我煩躁地開口,「你是我家的司機,還是許聞欽的?」
周叔笑容一凝:「小姐說的什麼話,當然是您的。」
「我家可沒有姓許的少爺,你下次再喊錯,我就換個記性好的司機。」
「……是,是。」
周叔啟動車子,不舍地看了眼許聞欽。
原著中,除了我爸媽,身邊的所有人都覺得許聞欽好。
哪怕他軟飯硬吃,他們仍覺得許聞欽有骨氣,是我蠻橫不講理,強迫了他。
我透過車窗看了眼正在解自行車鎖的許聞欽。
原劇情中,我上午塞給他的車鑰匙和卡,他雖然屈辱地叫囂著不需要。
但內心各種獨白、天人交戰後,仍是開著我送的車,在醫院和學校來回跑;刷著我的卡,給他母親交醫療費。
卻還要做出一副我強迫了他、我委屈了他的樣子。
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
這二十多公里的路,和高昂的醫藥費,他要怎麼辦?
4
臨近高考,日頭越發毒辣。
我早已到家美美地吃著西瓜寫作業時,許聞欽才滿頭大汗地在醫院門口停下。
寫完作業後,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媽咪,你在哪?我有事想跟你說。」
姜家的結局歷歷在目。
我要提醒父母,規避一切可能會對公司不利的東西。
「怎麼了,你陳叔叔生病了,我們正在醫院探望他。」
「哪家醫院?我現在來找你們。」
得到地址後,我讓周叔把我送到醫院。
剛穿過繳費大廳,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林醫生,您先給我媽做手術,錢我會想辦法補上的。」
被稱作林醫生的男人嘆了口氣:
「醫院有規定,你沒給錢我也沒辦法,之前的醫藥費你都還欠著呢,我已經盡力周旋了。要是你這幾天還拿不出錢,你媽就只能辦理出院了。」
許聞欽被拂開,絕望地蹲坐在地上。
與上午在學校里傲然十足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原來許聞欽也會低頭。
那是什麼讓他在我面前這麼狂妄?
是女配無腦的愛嗎?
我越過他往電梯處走去。
剛走到他身邊,埋著頭的男生突然咬牙說道:
「姜盼,你贏了。」
我:?
5
我迷茫地回頭:「什麼?」
許聞欽站起來,比我高一個頭的他,天生就帶了些壓迫性。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不就是想看我狼狽的樣子,希望我走投無路,然後接受你的施捨嗎?」
我沉默許久,從嘴裡吐出三個字:「你有病。」
他冷笑了聲,斷定我是在嘴硬,施捨般對我伸出手:「給我吧。」
我皺起眉頭:「什麼?」
「卡啊,你不就是來送銀行卡的麼?」
說著,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嘲弄:
「你別告訴我,你出現在這裡只是巧合,姜盼,你是個什麼貨色我一清二楚。」
我驚呆了。
原著到底是哪個作者寫的?
作為男主,三觀這麼不正嗎?
「不是,大哥,我麻煩你搞清楚。」
我努力護著自己的小包包,看他的眼神,跟看著攔路搶劫的劫匪也沒區別了。
「我家是有錢,但我不傻,我爸媽每年捐出去的錢不少,但沒見過哪個被資助的人,用這種施恩般的語氣跟資助人說話的?」
「你身世的確可憐,但你不能像個狂犬病似的見人就咬啊,說起來我對你也不賴吧,以前喜歡你的時候,好吃好喝地給你供著,人家罵我舔狗我都一聲不吭,好歹我也是姜家的大小姐吧,你有必要跟我欠了你似的嗎?」
「你這人是不是仇富啊?」
許聞欽冷漠地看著我。
得,我就知道。
我剛才那段話,肯定對牛彈琴了。
果不其然,他冷嗤了聲:
「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隨意羞辱別人嗎?姜盼,你從來不懂我,也不懂你自己有多討厭。」
我:「……」
「行吧,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那就連帶著我的錢一起討厭吧。」
我話音剛落,身後的電梯打開。
一道撕心裂肺、滿含怨憤的尖銳嗓音傳來:
「姜盼,你不要欺負阿欽哥哥。」
下一秒,我被人從身後大力一推,猛地撞上了牆壁。
6
我吃痛地轉身。
一個身材瘦小、皮膚微黑、扎著雙馬尾的少女擋在許聞欽身前。
像是護崽的母雞般,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女生是誰。
許聞欽的青梅竹馬,原書中「長相清秀」的女主沈慕婷。
「姜盼,你別太過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慕婷就像個正義使者般,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阿欽哥哥是有尊嚴的,絕不會因為你那些臭錢就和你在一起,像你這種只會拿錢收買真心的行為,實在是太幼稚太可笑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壓迫,許聞欽皺起眉頭,冷聲道:
「你這是什麼眼神,婷婷說得有錯嗎?」
沈慕婷聞言,頓時有了底氣:
「雖然阿欽哥哥不願意接受你的錢,但為了許阿姨,我可以答應幫你勸勸他們,不過姜盼,你別以為這樣,你就能得到阿欽哥哥的心。」
我哦了聲,面無表情道:「我真想把我37碼的鞋子,拍在你42碼的臉上。」
聽聽這都是什麼話!
這本書里還有正常人嗎?
許聞欽厭惡地皺起眉頭:「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要我對你感恩戴德嗎?」
我翻個白眼,果斷地掏出手機,按下110,說道:
「你們剛才那些話,還是留著跟警察說吧。」
總不能警察也被小說荼毒了吧?
沈慕婷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要報警?」
「怎麼可能,你那麼喜歡阿欽哥哥,要是報了警,他會討厭你一輩子的!」
她話音剛落。
我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撥通鍵。
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就被許聞欽喜歡上了。
7
在等待警察過來的二十分鐘里,沈慕婷變著花樣地勸我:
「姜盼,我知道你是因為阿欽哥哥拒絕了你的施捨才懷恨在心的,這樣吧,你把錢給我,我幫你勸阿欽哥哥,你取消剛才的報警電話,我們也算互不相欠。」
「我也是出於對阿欽哥哥的保護才動手的,你為什麼不能反思自己的錯誤,非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呢?」
「要是警察來了,阿欽哥哥這輩子就毀了,你忍心嗎?」
「姜盼,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真是一文不值!」
「……」
我抱著胸靠在牆上,和他們保持著安全距離。
聽見她的話,我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什麼叫互不相欠?花我的錢還對我動手,好處和好話都讓你們占完了唄。」
「他一個身高一米八的男生和我一個一米六五的女生,到底是誰更需要保護啊?」
「還有,毀了你們的不是我,是你們自己。」
「今天把我堵在這裡的人是你,一直像個怨婦一樣巴巴個不停地也是你,我錯就錯在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到你們這對極品!」
他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許聞欽漆黑的眼死死盯著我。
直到警察來,他倆都還是一副「姜盼瘋了吧,居然真的報警了」的荒唐神情。
警察們調取監控,在我口口聲聲「兩個瘋狗莫名其妙衝出來傷害我」中,最終沒有達成和解。
他們需要承擔我的醫療費用,以及到警局接受批評教育。
臨走前,許聞欽狠狠瞪了我一眼。
仿佛在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誰稀罕呢?
8
我到醫院探望了陳叔叔。
陳頌那小子也在,看見我後,冷哼了聲。
兩個大人在聊天,我拽著陳頌出了病房,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對許聞欽的資助可以停了。」
陳頌原本不屑的神色陡然一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怎麼了,你倆分手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不知道,我倆壓根沒在一起過。
從許聞欽他媽出事起,我就暗中讓陳頌以陳家的名義資助許聞欽。
每個月給他5000元生活費,還向學校給他申請了學費全免。
剛開始時,許聞欽會禮貌地寫一些信給陳頌,表達感謝。
當然,這些信都是我讀的,也是我回的。
或許是因為我回得過於熾烈,夾雜著濃濃的感情。
漸漸地,我倆通過書信開始聊一些曖昧的話題。
不過許聞欽並不知情,只以為和他書信交往的是個叫「陳頌」的女生。
我覺醒前,會那麼上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覺得許聞欽是書信中那樣溫柔克制的少年,而不是學校里歇斯底里的樣子。
陳頌見我臉色不好看,癟癟嘴,道:
「行,你自己想明白就行,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許聞欽可不是個好東西,陳家的資助停了,他沒有了生活來源,你別傻愣愣地給他錢用。」
陳頌說著,打開微信,給我轉發了幾篇「扶貧鳳凰男遭受滅頂之災」「論門當戶對的重要性」「為什麼窮男人不能嫁」等營銷號小作文。
「知道了。」
我說,同時心裡深深後悔。
自己身邊還是有正常人的。
為什麼之前就不聽勸呢?
9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和媽媽回家的車上,我一直沉默不發。
她撥弄著手機,頭也不轉地問我:「怎麼了,心情不好?」
我蹭到她身邊抱住她:「也不是媽媽,我在想,咱們家會不會突然有一天破產了?」
我媽覺得好笑,嗔我一眼:「怎麼會呢,是不是給你的零花錢不夠了?」
說著又給我轉了五萬。
「那倒不是。」我喜滋滋地收了錢,嚴肅道,「我昨晚做了個不好的夢,總之媽媽,你和爸爸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能用非法手段去競爭,也不要把重要的文件儲存在公司電腦里,知道了嗎?」
我媽思索了片刻,摸了摸我的頭:「知道了。」
我這才重新換上笑容,枕著她的肩膀:「你在看什麼呢?」
「李醫生髮的朋友圈,」我媽揚了揚手機,將頁面調給我看,「有個得子宮癌的病人需要捐助,我尋思著捐點兒錢。」
她話音剛落,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想起來了。
這個需要捐款的人,就是許聞欽的媽媽。
原劇情中,李醫生幫忙籌款,我媽捐了二十萬。
可因為平台資金周轉問題,這筆錢硬生生拖了近三個月才到帳。
許聞欽的媽媽沒能等到這筆錢做手術就走了。
悲痛欲絕的許聞欽將恨意全部施加在我們家和李醫生的身上。
他發誓一定要「扒下我們一層皮」。
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
我們全家破產。
李醫生失去了雙臂,再也不能行醫。
我幾乎是想也沒想地按下了我媽的手:「媽,不要捐。」
「怎麼了?」她疑惑地看著我。
我們家每年都要向慈善機構捐款上百萬。
區區二十萬,我媽根本沒放在心上。
我沒有向她說實話。
只是說:「癌症是治不好的,與其讓她痛苦地治療,還是將這錢留給生者吧。」
我媽沒有多想,關了手機點點頭:「說得也是。」
10
自醫院這件事過後,我和許聞欽便陷入冷戰之中。
學校里有很多看我倆熱鬧的人,都發現了不對勁。
課間操時,許聞欽那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湊過去道:
「欽哥,你跟姜盼吵架了?」
我們班和他們班挨著,他們的對話輕而易舉地傳了過來。
就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隔著半米寬的間距,許聞欽冷漠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旋即冷哼了聲。
幾個兄弟見狀,立馬露出會心一笑:
「說什麼吵架呢,就姜盼這舔狗,捨得跟咱們欽哥吵架嗎?」
「就是,肯定是欽哥不想搭理她唄。」
「別看姜盼現在冷著臉,等會兒她又會眼巴巴地湊到欽哥跟前,你們信不信?」
幾人立馬說信。
實在是因為之前的我太舔,幾乎每天都跟在許聞欽屁股後面。
他們斷定我還和以前一樣。
這話令之前被我下了面子的許聞欽得意了幾分。
他無聲地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掃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戲還挺多。
幾人見許聞欽終於不再冷著個臉,互相遞了個眼色,試探著道:
「欽哥,今天黑子過生日,晚上去KTV唱歌嗎?」
許聞欽想也沒想道:「去吧。」
黑子立馬道:「那好,我回去找我媽要點錢,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許聞欽聞言,微微蹙眉,道:「你生日,怎麼能讓你請客?」
「但其他兄弟家裡管得緊,也拿不出錢呀。」
「我請客吧。」
許聞欽這話說完,其餘人立馬露出得逞的神色。
嘴上還忙不迭地恭維道:「不愧是欽哥,對哥們兒幾個就是好。」
「欽哥這麼講義氣,就姜盼這種女人,怎麼能配得上欽哥呢!」
11
這話很大程度地取悅了許聞欽。
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來。
然而在我聽來,只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原著中,許聞欽是個非常仗義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