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七歲那年在香樟樹下的一見鍾情,到如今二十八歲的歇斯底里。
蔣知言擊碎了我對愛情所有美好的幻想,他讓我覺得自己一文不值。
尤其是當江悅帶著孩子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只感覺到天崩地裂。
讓我意識到替身就是替身。
原來我做的一切都沒用。
以至於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都長期處於自我懷疑中。
我開始變得敏感、暴躁、多疑。
直到顧延出現。
他對我說其實我很好。
他表現出來的樣子真的很喜歡我。
我以為我終於扳回一局。
以為自己可以指著蔣知言的鼻子說。
看,也是有人愛我的。
可現在,一切都是假的。
羞恥和痛苦如潮水般將我席捲。
我捂著臉崩潰大哭,突然想起彈幕上的那句話。
【誰讓她是女配呢,註定沒人愛。】
那天晚上,我坐在蔣知言的車裡哭了整整四個小時,到最後哭暈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自己靠在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
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7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我掏出手機發現除了有幾個公司領導同事發來詢問發生什麼事的消息外,還有兩個顧延打來的未接電話。
我坐起來向領導補了一個假條,然後朝臥室外面走去。
一打開門,我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我順著這股味道走向廚房,看見蔣知言穿著圍裙站在灶台邊上,鍋里正熬著小米粥。
看樣子他是昨晚送我回來後就沒離開。
我瞥了一眼,轉身離開。
這時,大門外響起用鑰匙開鎖的聲音。
我腳步一頓。
這裡的鑰匙我只給過一個人。
抬頭時,剛好和門外那個人的視線對上。
我眉眼一沉,冷冰冰地看著他:「誰准你過來的?」
許是從來沒被我用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應對過,顧延愣了一下,然後抬了抬胳膊露出手上提著的外賣袋子。
「我打電話你沒接,我擔心你沒吃飯,買了你最愛吃的那家排骨煲。」
說著,他就要換鞋往裡走。
「滾出去!」
見他一臉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一股無名怒火從我心頭湧起。
憑什麼?
憑什麼這些人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後還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抄起手邊的東西朝他砸去。
顧延不躲也不避,直直迎了上去。
兩秒鐘後,他頭上蜿蜒流下一道鮮血。
他直勾勾盯著我,眼底的偏執看得人心驚。
他說:「解氣了嗎,沒解氣就再來。」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說什麼,就看見顧延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冰冷而陰沉。
他目光落在我身後,用一種兇狠的眼神看著我身後的人:「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蔣知言冷笑,「我和她之前還是前夫妻的關係,曾經在一個戶口本上,你算什麼?一個處心積慮滿口謊言的第三者?」
顧延抿起唇,緩緩轉頭看向我,眼眸森然:「你也是這麼想的?你要和他復合?」
我眉頭都沒動一下:「關你什麼事。」
「呵。」
顧延沉默了半晌,陰冷的視線在我和蔣知言之間來回掃過。
然後他冷笑一聲,眼裡沒什麼溫度:「你就這麼賤非趕著湊上去拆散人家一家三口?」
「你以為蔣知言和你一樣是才知道那個孩子嗎?他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還每個月打生活費過去,每年聖誕節都會藉口出差過去一家團聚。」
「他的父母、助理,還有親近的朋友都知道這件事,就你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就這樣你還要和他復合?」
「夠了!」蔣知言一聲怒吼打斷他的話,隨後一臉蒼白地轉頭看向我,「杳杳,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他喉嚨發乾,略帶沙啞的嗓音帶著輕顫。
看著眼前這場鬧劇,我動了動唇,略帶幾分自嘲地笑了笑。
「滾出去。」
「你們都給我滾!」
8
蔣知言離開前,還提醒我鍋里的小米粥已經熬好,讓我趁熱喝。
看著他伏低做小的姿態,我說:「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蔣知言臉色一白,身子晃了一下,幾乎快站不住。
等兩個人相繼離開,我才終於支撐不住慢慢癱跪在地上。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自以為的愛情。
峰迴路轉的婚姻。
絕望中出現的救贖。
只因為我是女配,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
黑暗中,我捂著臉抽泣,空蕩蕩的客廳響起低低的嗚咽聲。
第二天,我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交了辭呈,無視領導的挽留,我的態度非常堅決,而且要求三日之內辦理離職手續,這個月的工資我也不要了。
回辦公桌收拾東西的時候,以前的同事和組員都湊過來問發生了什麼。
我抿出一抹笑:「沒事,就是想休息一下。」
見問不出來,大家也就散了。
倒是之前玩得好的同事琳達倚在我桌邊,嘖了幾聲:「你現在走多不划算啊,費心費力帶了太子爺這麼久,再怎麼說也能升兩級。」
我手上動作一頓,偏頭看她:「什麼意思?」
琳達有些驚訝:「你真的不知道?」
見我神情不似作假,她又說:「就是之前分到你組裡的顧延啊,原來他是總公司的太子爺,主動請調來這裡學習的,現在要調回去了。」
「說是回去後直接升任副經理,到時候提拔一下你這個師傅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說著,她還嘟囔了一句:「不僅他爸是董事長,他媽家裡也很有背景,之前你求爺爺告奶奶都沒談下來的那個項目就是他舅舅手下的。」
聞言,一抹白光從我腦海中閃過。
我抓住琳達的手:「你是說 avl 那個項目?」
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激動,琳達點頭,磕磕巴巴回答:「對啊,我也是前幾天看見他和 avl 的人吃飯才發現。」
她掏出手機給我看:「我還拍照了呢。」
「你說他認識這個負責人,怎麼不早說啊。」
沒有仔細聽她說了什麼,我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照片上。
照片里,顧延身穿一件黑色長款風衣出現在酒店門口,旁邊站著個油膩的中年男人。
顧延嘴上叼著根煙,中年男人正覥著一張諂媚的笑臉給他點煙。
一點也看不出那晚在包廂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莫名地,我笑了一聲。
琳達看我一眼:「你沒事吧。」
我搖頭:「沒事,我就是覺得挺搞笑的。」
這麼大把年齡了,還被個小屁孩兒耍得團團轉,不就是可笑嗎。
9
走到公司大門的時候,我遇到了顧延。
他比之前憔悴了很多,眼窩深陷,眼睛裡布滿了血絲,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頹唐。
聯想到琳達說總部為了把他調回去,特意給了個大項目讓他做,做好了就能名正言順地回去當個副總經理。
但顧延的能力明顯不足以獨立帶項目。
剛剛辦公室里領導讓我再留一段時間的話外音也就是想讓我幫顧延完成這個項目再走。
我怎麼可能答應。
之前在組裡學習的那幾個月,我也不是沒讓他接觸項目核心,但他那時一門心思放在怎麼勾引我讓我離婚上,什麼也沒學到。
如今變成這樣都是他應得的。
我目光在他身上連一秒都沒停留,徑直朝外走。
顧延攔住我:「談談吧。」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我想走,但顧延拉著我不願意放開。
我不想在公司樓下和他拉拉扯扯,只好跟著他走到不遠處的甜品店。
坐下後,他點了幾份甜品和飲料,都是我喜歡吃的。
見狀我扯著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顧延看到後像是被刺了一下,臉上划過一抹痛意。
他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真可笑。
顧延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蔣知言也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那是我自己活該嗎?
見我沒反應,顧延繼續說:「江悅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姐姐,小時候我身體不好經常被人欺負,是她一直保護我,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歡她。」
「後來她家裡出了一些事情,不得已和當時的男朋友分手去國外,我們也斷了聯繫。」
「再次遇到她是在去年,她向我哭訴說因為你不願意離婚,導致她帶著孩子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說著,他抬頭看向我:「蔣知言真的挺愛她的, 現在兩個人孩子都這麼大了, 你早點放下對大家來說都算是件好事。」
聞言, 我點點頭:「我知道。」
不就是放下嗎, 我當然能放下。
不想再聽他自以為苦口婆心的勸誡, 我站起身就要走。
顧延突然伸手抓住我:「其實, 我除了最開始是騙你的,後來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我們在一起吧, 就和以前一樣。」
他抬頭, 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我。
我扯著嘴角上揚, 面露諷刺:「我之前一直覺得蔣知言噁心,其實你也挺噁心的。」
對上他震驚的臉,我緩緩開口:「那次我在酒局上差點被人猥褻, 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顧延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他張了好幾次口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我嗤笑一聲, 端起桌上滾燙的咖啡朝他臉上潑去。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