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明月姐姐非常喜歡一個人寫寫畫畫,但又從不給我們看,只有林婉若才能與她說上兩句關於詩詞的內容。
「本宮記得,尚未出閣時,先皇后尤愛寫詩,本宮曾有幸與先皇后交談,才得知這些詩詞出自已故大家之手,由先皇后整理。」
淑妃神色淡漠,走到顧扶搖身邊,捏住她的下巴,與她對視:「你究竟安得什麼心?」
7
春華殿的動靜,很快引來皇帝。
「住手!你們在鬧什麼?」
顧扶搖如同看見救星,她含淚欲泣,聲音酥軟淒涼:「皇上,她們誣陷臣妾,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皇帝面色不善地瞪我一眼,他以為是我欺負了顧扶搖。
我擋在淑妃與慧貴妃面前,嘲笑道:「闡明事實便是誣陷了嗎?」
「你偷明月姐姐的詩詞也就罷了,還弄虛作假,在宮中使這些腌臢手段!」
芷蘭和幾個宮人押上來一個圓臉宮女,我一腳踹在那宮女身上,將她踹醒。
「小主,求您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吧!」
圓臉宮女撲到顧扶搖面前,她正是在魚肚子裡發現布條的宮人。
我可不信這些天命既定的事情,更何況明月姐姐曾為了哄我睡覺,給我講過陳勝吳廣的故事。
講述的便是有人在魚肚子裡發現布條,從而順理成章起義的故事。
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從那時起,我便起了疑心。
查了好幾日才發現這個圓臉宮女的存在。
「你把儷貴人命你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本宮或許還能饒過你。」
我從袖子裡摸出匕首,在指尖不停轉動,似乎下一秒就要捅進她的脖子。
顧扶搖拚命搖頭否認:「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小主,是您叫奴婢在魚肚子裡塞布條的,也是您讓奴婢將傳言散播出去的,怎能翻臉不認人!」
說罷,圓臉宮女扭頭撲向皇帝,不停在地上磕頭:「求皇上明鑑,奴婢絕無半句虛言!」
皇帝狠狠踹一腳圓臉宮女,他怒聲呵斥:「混帳東西,膽敢攀咬宮嬪,趕緊拉下去亂棍打死!」
「皇上這是有意護著儷貴人了?」
慧貴妃緩緩從我身後走出來,氣勢凌厲,看向皇帝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死物,似乎她曾說過的那句「幼時上戰場殺敵」並非胡話。
「反了,你們都反天了!」
皇帝不自覺往後退一步,站在顧扶搖身後:「侍衛,侍衛!」
「皇上在怕什麼?」
慧貴妃步步緊逼,宛如盯上獵物的猛獸:「你與儷貴人纏綿時,可有想過先皇后與腹中的孩兒?
「儷貴人,你害死先皇后,午夜夢回,可有感到害怕?
「本宮可是聽聞,你半夜睡覺都不敢熄滅蠟燭啊。」
8
聽到這些話,顧扶搖情緒崩潰,她捂住耳朵,厲聲尖叫:「那是她自己不爭氣,沒能保住自己和孩子!」
「皇上,你與先皇后年少的情誼,就像一場笑話。」
淑妃從檀木盒子裡抽出明月姐姐曾心動寫下的詩句,將它們一張張撕毀。
隨後,揚手撒在皇帝的身上,她輕聲說道:「沒有明月姐姐,你什麼都不是。」
皇帝大口喘著粗氣,他扭頭沖不遠處站姿挺拔的侍衛高聲喊道:「快把這兩個毒婦給朕拉下去,快拉下去!」
我立即伸出匕首,抵在皇帝的脖頸處:「誰敢!」
慧貴妃搖搖頭,她示意我將匕首放下,嗤笑一聲,亮出手掌中的虎符。
「皇上怕是忘了,本宮的父親是護國大將軍,他手上的虎符有權調動京城侍衛,你好好看看,那枚本該在邊疆的虎符,此刻在誰的身上?」
「你們這是謀逆!謀逆!」
皇帝目眥盡裂,他怒聲嘶吼,像極了籠中困獸。
淑妃挺直腰背,目光高傲:「謀逆?
「當初若不是明月姐姐喜歡,你還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上?
「若不是有我林家護你,你能在天下學子中有如此高的聲望?
「若不是大將軍和副將戰功赫赫,主動將軍功讓給你,你能得到軍隊的公開支持?
「只可恨,明月姐姐的一片真心,竟被你如此糟踐!」
皇帝咬牙切齒,眼中滿是怨恨:「天底下哪有朕這般窩囊的皇帝,憑什麼朕要被她的真心禁錮。
「朕是天子,鋪枝散葉,延綿子嗣乃是天命所歸,她一深宮婦人,竟然妄圖想與朕一世一雙人!」
我聽聞此話,險些嘔出來,忍不住怒喝:「屁!
「當初是你許下的誓言,此生唯有明月,否則姐姐絕不會嫁你!」
多年前,皇帝是最不受寵的皇子,他生得俊朗,平日裡閒雲野鶴慣了,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
直到他遇到明月姐姐,一見傾心,說什麼都要把這位丞相府的獨女娶回家。
恰巧明月姐姐被他的真心打動,老丞相也不願把自己的掌上明珠當作聯姻的工具嫁給不喜歡的人。
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他們私下往來。
「你曾經是怎麼給明月姐姐說的?
「要把這世間山河送與她,會真心待她,想要和她長長久久,歲歲年年!」
我看向皇帝那張怨毒至極的臉,甩手一巴掌:「既然你辜負了當初的誓言,那我們便替明月姐姐收回來她給你的一切!」
9
慧貴妃摘下頭上做工奢華的簪子,如墨的長髮宛如瀑布。
她步步登上高台,掃視擠成一團的各府女眷,用簪子指著她們,高聲說道:「皇帝宋知玄,德不配位,寵妾滅妻,不堪為君。
「本宮的父親葉大將軍、林家林老先生、黎家黎副將,以及前丞相,與先帝有過秘密約定。
「若是皇三子宋知玄,辜負前丞相獨女向明月,便廢其皇位,貶為庶人,打入天牢。
「先帝的親筆密函,正藏於春華殿的牌匾之後,本宮稍後會親自取出,召集朝堂重臣,商討重立儲君之事!」
宋知玄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他低聲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女子,何德何能讓父皇許下這種誓言!」
淑妃聽聞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般,笑彎了腰,她把檀木盒子裡一疊厚厚的策論扔到宋知玄臉上。
「何德何能?
「你可知當今各地的寒門學堂是姐姐一手創辦?」
寒門學堂讓天下學子皆有學上,只要去聽課並通過每年的考核,就可以領取糧食飽腹,不論男女皆可入學。
「你可知姐姐藉助我爺爺的手,推動整個科舉制度的變革?」
三年一次的科舉,經過層層篩選,選出了無數有才華,有謀略,一心為民的官員。
「你又可知,自西北大旱起,姐姐更是徹夜難眠,連夜寫下旱澇區域網格化管理的應急之策?
「可你呢?非但沒有採納,反倒斥責姐姐多管閒事。」
淑妃氣急,狠狠扇了宋知玄一巴掌,她捂著胸口,恨恨說道:「只可憐那些西北百姓,沒能及時得到救援,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你這種昏君,又何德何能可以坐到這個位置上!」
淑妃又猛踢一腳癱坐在地上的顧扶搖,她紅了眼眶,厲聲斥責:「而你竟然害死了姐姐,你會的那些小玩意兒只會討皇帝歡心,可你討得了天下百姓的歡心嗎?」
顧扶搖不顧身上的疼痛,她爬到淑妃腳邊,哭著說:「我不知道她也是穿越女,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伸出匕首,狠狠在她的臉上劃一道,霎時皮開肉綻,鮮血順著她的下巴流下。
「不論你知不知道,也不該害死一個無辜之人。
「更何況,她待你不薄!」
10
朝廷重臣在宮人擁護下,來到春華殿內。
葉棠溪將先帝的親筆密函交與他們查看,而後命人將宋知玄和顧扶搖拖上來。
「廢帝宋知玄,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宋知玄顫抖著身子緩緩抬起頭,環視一圈似嘲笑、似厭惡、似可憐的目光ŧų²,他嘶啞著嗓子:「朕……朕乃是父皇……」
我將桌上的茶盞砸到他身上,滾燙的茶水澆了他一身。
「放肆!你已是庶民,膽敢自稱朕?」
林婉若也有樣學樣,把滾燙的茶水潑向他。
只可惜她一心只讀聖賢書,不像我喜歡習武打架,準頭自然比不上我,沒潑到宋知玄身上,反倒潑到了顧扶搖面前,把她嚇得驚呼一聲。
「我……我是被她這個賤人迷惑,方才釀成大禍!」
宋知玄扭過頭惡狠狠地看向顧扶搖。
顧扶搖不可置信地抬頭,她朝宋知玄撲去,長長的護甲抓花宋知玄的臉:
「我殺了你!你個渣男,居然敢怪我!
「是你讓我把皇后的孩子弄沒的!」
兩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葉棠溪猛拍桌子,高聲說道:「既然他們二人有爭執,那便把他們押入天牢,嚴刑審問!
「我不是故意要害皇后的,我是無辜的,我要回家,我不要去天牢,不要去天牢!」
顧扶搖悽厲的慘叫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解決完他們二人,剩下的便是誰來坐這個皇位。
事關江山社稷的繼承大事,朝廷重臣們爭論不休。
宋知玄沒有子嗣,先帝子嗣單薄。
端親王在宮人的召喚下,來到春華殿。
當初若不是宋知玄娶了明月姐姐,心生爭儲之意,繼承皇位的應當是端親王。
他與葉棠溪對視一眼,開口說道:「本王這些年遊山玩水懶散慣了,可萬萬坐不得這位置。
「既對天下百姓不負責,也對江山社稷不負責。
「但本王有一尚未出世的孩兒,或許可以擔此重任……」
而這時,葉棠溪沖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她附在我耳邊輕聲說:「你待在這裡也是無聊,不如去天牢雕花,我和婉若想看最漂亮的牡丹花。」
「好,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
我轉動一圈手上的匕首,聽話地退下,這種和人鬥嘴皮的場面,我聽得頭疼。
宋知玄貶為庶人又如何,打入天牢也有被放出來的時候。
我要讓他們二人一生一世都要向明月姐姐懺悔,在臉上永遠烙下他們的罪行。
11
天牢里潮濕黑暗,隱隱傳來罪犯痛苦的哀鳴。
「貴人小心腳下。」
審獄司的典刑提燈在前面引路,到達宋知玄與顧扶搖的牢房前,他識趣地往後退幾步。
宋知玄見到我,他瘋了似的拍打欄杆:「我錯了,我錯了!
「清歌,你是來接我出去的,對不對?」
我亮出手中的匕首,步步走近,幾下將他的四肢卸脫臼,蹲下來用匕首摩挲他的臉頰。
「明月姐姐生前最愛牡丹,你既然知錯,應該要向她贖罪才是。」
閃著寒光的匕首沾染熱騰騰的鮮血,血與肉掉落一地。
我扭過頭去,眼看另一邊已經被嚇昏迷的顧扶搖,將她踢醒,如法炮製。
剛出天牢,有宮人請我去春華殿一趟,說是有要事商議。
誰料春華殿氣氛緊張又詭異,葉棠溪撫著肚子,舌戰群儒。